他臉上落下幾點擦傷血痕,亦是氣喘吁吁,遠遠地瞧見她忽然露出個叫人匪夷所思的奸笑,心下不知她又在琢磨什麼鬼點子。
“師硯,給你看個好玩的。”
她落下,站在高高城牆的步道中間,望了望兩側的牆壁,又勾勾手指示意他下來。
師硯有些疑惑,但還是聽從了。
她雙手蓄氣,右足朝後起勢。
旋轉,跳躍,她閉著眼。
“來嚐嚐我新創的爆炸黑糖波波。”
雙目開啟,青峰橫掃,她嘴角勾起一抹好奇又自得的笑,她也很想看看會是什麼樣子。
長弧般的一長道重重劍氣撞在城牆上,反覆碰撞爆炸,黑灰色的磚石炸開,四下飛濺,他無處可躲,只得自煙塵之中凌空而起。
“就等著你呢。”她亦是騰躍而上,使出了那招一劍破長空,直直劈來。
他急中生智,落地躲進磚石爆炸的塵埃裡。
餘音未絕,塵煙未落。
她緊追不捨,可眼睛被卻這瀰漫的塵土遮掩得看不清,只得從懷中取出那條白綾,熟練單手繫上。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竟會利用她雙目的舊疾。
不過,她是小狐狸,自己是老狐狸,狐狸夫妻,很登對,合該再生一窩小狐狸!
落入黑暗,耳畔的一切反而變得清晰。
“有得有失,師硯,你教我的。”
他藏在這片煙塵裡,被她迴盪的劍氣震盪得吐了兩口血,不過總比被那當頭一劍劈成兩半要好許多。
看著這片碎石塵土,他突覺這場景有些熟悉。恍然間,忽然明白了她所說的,在密室裡為自己死過一回何解。
原來早在密室那日,她便自己無意中衝破了蕭影最後一重的壓制封鎖。
她並不知曉箇中緣由,但寒流的攀升,緩緩地四溢蔓延,她明明白白地感覺得到。
她清晰地知道,死期將近。
所以,都是因為自己嗎?都是自己害得她這般?
為什麼,我不過是求一個雙宿雙棲,卻要她落得遍體鱗傷?
可即便如此,她也什麼都不說。她只管開心過好與自己餘下的每一天。
除夕前日,蕭影來接她,她離家那樣久,她那樣在乎家人,卻依舊選擇了留下,選擇了自己。
正因她知道死期將近,所以她對自己的不告而別那樣心碎痛恨——她堅定選擇的人,卻莫名放棄了她。
正因她知道死期將近,所以,初十那日,她才一定要去見龍鍾月,了卻夙願。可又被自己從中作梗了。
她的心,早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體無完膚。
他無暇悔恨,因為她已經透過他吐血的動靜鎖定了他的方位,長劍挑起空中炸飛的碎石,顆顆朝他擊來。沒想到往昔的甜蜜,卻化作了今日的敵對。
“學得真好。”他忙於躲避,卻也沒有忘記懟她。
“還得是師硯教得好,要不你怎麼姓師呢。”
塵煙散盡。
她站在一地破碎之中,亦被震盪的劍氣所傷,她隨意擦去口角的鮮血。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法於此刻的她而言,不算什麼。
師硯看著她的動作,亦是抹了抹嘴角鮮血,望著這刺目的血液,他忽然有些想笑,他發覺自己好蠢。
此刻的二人,身體有多痛,心便有多痛。何必呢,何必如此!分開不就好了,一別兩寬,相忘江湖。
他做他的將軍司主,謀奪他的執念,她做她的女俠,兼濟天下。
可他做不到,他放不下!
他偏是要與她糾纏到死,這樣轟轟烈烈的愛,才配得上他李焉識。原來自己這些年的孤寂,這些年的悽楚,就是為了等這樣一個轟轟烈烈的人,來這樣一段刻骨銘心的愛!
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
於她而言,轟轟烈烈自然是有趣的,可正如肘子之於她,吃多了,也還是要吃米飯,吃麵,吃饅頭。
她嚮往刀光劍影的江湖,卻更期盼一夕之安寧。她闖蕩江湖,除了求解身世,其餘的不過是希望以綿薄之力,螢火之光,救一點,再救一點,還這動盪不平的世間一些平和與微光。
可李焉識所說的不想做奸臣,亦非假話。
在她失蹤的這些日子裡,他並沒閒著,而是將寧安司上下妥善籌謀,殫精竭慮安排一番,最後將那枚象徵著司主權力的印章交於溪客手中。
決鬥過後,我便只做阿驚的大將軍了。我的那些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