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按下。
二人相距兩丈,互相對視。
她望著那人,佇立在風中的挺拔身軀,恍惚間竟覺得有些落寞。
他這司主,當得快活嗎?若是不快活,那自己可就快活了。難道還能什麼好處都給他佔了?
師硯那副面具下隱藏的雙目亦是望著她。
她依舊穿著上次觀戰的那身白衣,看起來心情似乎很好,這麼有把握嗎?還是,有詐?
那夜她算是以命相搏,卻碰不到自己一根毫毛,今日只要按預先準備的,防著她把自己推下城樓,應當無恙。
還有,蕭影昨日的話,害死她……自己疼她都來不及,怎會害她?不過是,危言聳聽。
師硯從身後亮出一根竹劍。
“看不起人?”她一手持劍,一手叉腰,很是惱怒。
“用什麼兵刃是我的自由,這個你無權干涉吧?”
天陰沉沉的,沒有一絲陽光,城牆上風卻很大,他的聲音在風裡快要聽不清。
師硯向前踏了一步,決定速戰速決,這上頭冷得很,他看得到她已經是瑟瑟發抖了。
“等等。”
她抬手叫停了。
“現在該放狠話了,流程不能少。”
他嘆了口氣,無可奈何道:“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女子,今日必將你生擒,趕出我寧安司的地界。哈哈哈哈。”
“好難聽的笑。”
她輕鬆笑道,轉而眸中閃過一道冷光,從未如此狠絕。
“師硯,我只有一句話。”
她以雷霆之速,拔劍攻來。師硯猝不及防抬劍,幾乎同時,竹劍被嗖地一聲砍斷。
“不是放狠話嗎?話沒說完就開打?”師硯沒想到她轉瞬便至眼前,速度更甚從前,心中驚駭萬分。
“我說了呀,我只有一句話,就這句。”她嘻嘻一笑。
“不對,你怎麼會……”
他再次提劍格擋,根本不敵,半截殘劍如同紙般被輕易破開,墜在地上。
“誰給你解開的!”
“幹你何事?”
她揚起眉,掛著那標誌性的,得意的,迷惑人的甜甜一笑,手上揮劍卻是萬分狠勁,她亦是想速戰速決,這樣或許自己能少調動些氣,或許……能多陪陪家人。
“你停下來!我不打了!”
他踏上城牆,在女牆間跳躍躲閃,心焦地高聲呼喊。
“契約已籤,不可作廢,司主這是在認輸咯?”
她步步緊逼,足下不捨。
“你居然,為了贏……”
他難以置信,足下重重發力一躍,堪堪擦過她發瘋似揮來的劍氣。
“不認輸就別說話了,風這麼大,話這麼密,吃了風照樣要竄稀的。”她揮劍,預判他的最後一個落點,斬下他半截衣袂。這是上回同東方前輩學的。
他震驚地回望,那深色的一小塊兒衣裳被長風裹挾著,翻滾著吹得愈發高,又飄遠了,消失在一望無際的灰濛濛視野裡。
這樣下去,輸是必然的了。
“阿驚,你既這樣無情,那我換樣趁手的武器,可好?這也算是,把你當成對手,尊重你吧。”
“可以。”
她停了追逐的腳步,站在高高的城牆上,執劍垂目望著站定,不再逃竄的師硯。
他換了把劍,一步一步靠近,在她面前抬起頭來。
“暗器可以用嗎?”他開口問道。
“好陰狠,跟我還要用暗器?”她冷哼一聲。
“難道你那袖箭不算?”
“這樣說來,我該謝你,畢竟我這袖箭也算是你一手調教出來的。”
“不敢當,待會手下留情些便好。”
“辦不到!”她足下踏風,抬手揮劍攻來。
他只顧躲閃,踏著各處高點飛身躲過她狂轟濫炸般的劍氣,只想摸清她現在的路數。
劍氣所到之地,一道道劍痕撞擊磚石,爆炸之聲不絕於耳,碎磚亂屑如煙火一般四濺。
許久過後。
“要是劍氣會轉彎就好了。”
她站在最高處望著對面同樣佇立的人,有些喘息地自言自語。她是第一次這樣不要錢似的運氣,她太心焦了,用氣太多太猛,一時之間有些力不從心。
“是啊,為什麼不能轉彎呢?”
她左右一瞧,天時地利人和這不是?於是打了個響指,揚起眉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