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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己,自己決不會對不住別人,所以並不剝奪張氏配享之資格,因為配享是先皇所賜。但伯爵是自己所賜的,張廷玉對自己既然沒有感情,何必要給他,因此要削去張的伯爵,以示懲罰。“朕不云乎:張廷玉忍於負朕,朕不忍負張廷玉。朕之許張廷玉予告,原系優老特恩,明綸甫降,朕不食言。其大學士由皇考時簡用,至今二十餘載,朕亦不忍加之削奪。配享,恭奉皇考遺詔,朕終不忍罷斥。至於伯爵,則朕所特加,今彼既不知朕,而朕仍令帶歸田裡,且將來或又貪得無厭,以致求予其子者皆所必有,朕亦何能曲從至是。著削去伯爵,以大學士原銜休致,身後仍準配享太廟。”

這篇奇文,把對父親遺命和張氏的不屑表達盡致,卻又理直氣壯,迴旋往復,三複其說,盡逞辯才。

張廷玉一生的臉面,付之東流。辛苦一生,希望的是平安收場,沒想到最終卻弄得這樣尷尬難堪。志灰神喪,心驚膽戰之餘,他只想趕快回鄉,遠離這個是非之地。乾隆十五年(1750年)春天,他便遵乾隆“明春回鄉”之旨,收拾打點京城的一切,應該送人的送人,應該變賣的變賣,準備早早登上返鄉之程。

不料越著急,事情越有意外。乾隆十五年三月,就在張廷玉已經寫好了給皇帝的奏摺馬上要起程之時,遇到了皇長子永璜去世。

張廷玉曾經做過永璜的師傅,有師生之誼,因此必須參加喪禮。在一次又一次行禮如儀之後,好容易熬過了初祭,喪禮算是告了一個段落。張廷玉於是向皇帝上奏,要馬上起程。

不料這道奏摺又一次令皇帝勃然大怒。乾隆對這個長子很重視,長子之喪令皇帝十分傷心。皇帝心情不好,就要拿大臣出氣。張廷玉很清楚乾隆的這個脾氣。只不過他沒有想到,這一次是自己撞在了槍口上。心情失常的皇帝說,皇長子才過初祭,喪服未除,張廷玉就要南還,可見其人內心並不悲痛,也可見對皇室並不忠誠。

乾隆又一次降下諭旨,舊事重提,認為毫無忠心的張廷玉不夠配享資格。皇帝說,張廷玉在雍正年間,不過是一個稱職的秘書;在乾隆年間,也不過是旅進旅退,毫無建白,毫無贊襄。朕之對他一再姑容,不過是因為他資格老,所以把他像父親傳下來的“鼎彝古器”那樣擺在朝堂之上,做做樣子而已。

在這篇諭旨之後,乾隆還把歷代配享之臣開了個名單,送給張廷玉閱看,並讓他明白回奏,自己配不配得上配享之榮?這個配享的資格自己還想不想要?

皇帝忽晴忽雨,忽左忽右,將八十歲的老臣玩弄於股掌之上,使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飽嘗羞辱的張廷玉只好回奏說:

臣老耄神昏,不自度量,於太廟配享大典,妄行陳奏。皇上詳加訓示,如夢方覺,惶懼難安。復蒙示配享諸臣名單,臣捧誦再三,慚悚無地。念臣既無開疆汗馬之力,又無經國贊襄之益,縱身後忝邀俎豆,死而有知,益當增愧。況臣年衰識瞀,衍咎日滋。世宗憲皇帝在天之靈,鑑臣如此負恩,必加嚴譴,豈容更侍廟廷?

敢懇明示廷臣,罷臣配享,並治臣罪,庶大典不致濫邀,臣亦得安愚分。

事件的結果當然一目瞭然:廷臣集議,大家一致認為張廷玉不應配享。於是張廷玉被皇帝明令取消配享資格,灰溜溜回到了老家。為了配享,張廷玉奮鬥了一生,沒想到最後還是栽在了這個上面。

回到老家的張廷玉心神俱疲。從動了退休的念頭開始,張廷玉就不斷設想自己“衣錦還鄉”的時刻。沒想到,想象中風光的“衣錦還鄉”到頭來竟然變成了這樣尷尬的場面。地方大員為了避嫌,無一人出面迎接,只有一位侄子率幾位家人,把他接進了老屋。

少小離家老大回,再度踏上故鄉的土地,他卻只有揮不去的羞愧。辛苦工作了一輩子,最終卻丟了伯爵和配享兩項榮譽。他深閉家門,很少見客。在家中整整休息了一個月,才有心情扶了支竹杖,外出踏訪。好在故鄉的水土是對走到生命末路的老年人最好的安慰。幾個月過去,他的精神漸漸恢復,心情也日見開朗起來。

然而,噩運卻並不甘心到此為止。張廷玉精神剛剛好轉,朝廷中又出了一件禍事:他的親家四川學政朱荃,在母親去世後,為了掙點“考試補貼”,居然隱瞞母喪訊息,“匿喪趕考”,為御史儲麟趾所參。

這件事發生得真不是時候。皇帝又一次想起了張廷玉,因為朱荃在仕途上起步,就是因為受了張廷玉的舉薦,何況張後來又和他做了兒女親家。這樣一個品行卑汙之人居然受了張的舉薦,可見張廷玉並不像他自己所說那樣“清白”,乾隆十四年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