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人。”太陽已經沒入樹叢,黃昏很快便會降臨。這回輪到詹德利快步跟上了。“你聞到了嗎?”她問。
他嗅了嗅,“死魚?”
“你明知不是。”
“我們最好小心點。我從西邊繞過去,找找有沒有路。既然你看到馬車,一定有路可走。你從岸邊走,如果需要幫忙,就學狗叫。”
“那太苯啦,如果需要幫忙,我會喊的。”她箭步跑開,赤腳在草地上寂靜無聲。當她回頭張望,發覺他正盯著自己,臉上是那個思考時標誌性的痛苦表情。他心裡大概認為不該讓淑女出去偷東西吃吧。艾莉亞直覺地認定他會開始做蠢事了。
離村莊愈近,味道便愈濃烈。她覺得聞起來不像死魚,與之相較更為惡臭難聞,她忍不住皺起鼻子。
林木開始稀疏,她改鑽灌木叢,在矮叢間滑動,靜如影。每走幾碼,她便停下來側耳傾聽。到第三次時,她聽見了馬的嘶叫,還有人的話音,味道也更加難耐。這是死人的臭氣,一定是。先前看到尤倫和其他死者時,她已經聞過了。
村子南邊生了一叢濃密的荊藤,她抵達那兒時,夕陽的長影已經逐漸消失,螢火蟲紛紛出來了。越過籬笆,她看到茅草屋頂。她爬啊爬,找到一個開口,蠕動著、小心翼翼地鑽了過去,沒有讓任何人發現。這時,她看到了惡臭的來源。
神眼湖的水輕柔地拍打淺灘,岸邊立起了一長排刑架,都是用新伐的樹木搭成的。早已不成人形的屍體倒掛在刑架上,雙腳被鐵鏈扣住,任由群鴉恣意啄食。烏鴉從這具屍體飛到那具屍體,每一隻都伴隨著成百的蒼蠅。湖面若有微風吹來,離她最近的屍體便會輕輕搖動,彷佛要掙脫鐵鏈。他的臉已被烏鴉和某種體型更大的不明動物咬去大半,喉嚨和胸膛被活活撕裂,綠色發亮的內臟和扯爛的皮肉條在腹部的開口懸晃。一隻手臂自肩膀被生生撕下,艾莉亞看見骨頭散落在幾尺開外,破裂斷開,滿是咬痕,上面的肉早被啃了乾淨。
她強迫自己看了一具屍體,又看一具,再一具,同時不斷告訴自己要剛硬如石。這些屍體全都慘遭蹂躪,腐爛已久,她看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他們早在吊死前衣服便被扒光了。可他們看起來卻不像沒穿衣服的人,他們看起來根本不像人。烏鴉吃掉了他們的眼睛,許多臉龐也不能倖免。這排長長刑架的第六個,鐵鏈上更是隻剩了一隻腳,隨著微風輕輕晃動。
恐懼比利劍更傷人。死人傷不了她,但殺死他們的人卻可以。絞刑架後方遠處,兩個身穿盔甲的人拄著長槍,站在水邊的低矮長屋前,那間屋有石板屋頂。門前的泥地上插了兩根長竿,上面掛著旗幟,一面紅,一面顏色比較淡,可能是白或者黃,但兩者都低垂著,加上天光漸暗,所以她不能確定那是不是蘭尼斯特家的深紅。我用不著見到獅子圖案,這些死人就說明了一切,除了蘭尼斯特,還會有誰?
這時,傳來一聲大喊。
兩名長槍兵立刻轉頭,只見第三人推著一名俘虜出現在視線裡。天色很暗,看不清長相,可犯人戴著一頂閃亮的鋼盔,艾莉亞一見頭盔上的雙角,便知是詹德利無疑。你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她心想。如果他還在身邊,她一定再踢他一通。
三個守衛高聲交談,但她距離實在太遠,聽不出講些什麼,附近又有大批烏鴉怪叫著拍翅干擾。一名槍兵搶下詹德利的頭盔,問了一個問題,並顯然對答案不滿意,便照著他的臉一揮槍柄,把他打倒在地。抓到他的人隨後踢了他一腳,另一個槍兵則在一旁試戴牛角盔。最後,他們拉他起來,押著他朝那間長屋走去。當他們開啟厚重的木門,立時有一個小男孩竄出,卻被守衛一把攫住手臂,扔回屋裡。艾莉亞聽見裡面傳出啜泣,接著是一聲淒厲痛苦的慘叫,她不由得咬緊嘴唇。
守衛把詹德利也推了進去,然後拴上門。就在這時,一陣清風從湖面吹來,兩面旗幟抖了一下,飄了起來。正如她所擔心的,高的那根竿子的旗上繡著金獅子。另一面則是奶油黃,繡有三個油亮的黑色形體。是狗,她想。艾莉亞以前見過這些狗,但是在哪兒呢?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詹德利被他們抓走了。不管他有多苯多倔強,她總得想辦法救他出來。她不知這些人知不知道太后要抓他。
一名守衛摘下自己的頭盔,改戴詹德利那頂,她見了火冒三丈,但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她隱約聽見各種尖叫從那棟無窗的倉庫中傳出,隔著石牆,顯得很模糊,她不敢確定。
她又待了一陣子,看到守衛換班,人來人往,他們牽著馬兒去溪邊喝水,還有一隊打獵的人從森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