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斷的是哪根光束?”卡拉漢仔細打量羅蘭,問道。
羅蘭搖搖頭。“我知道的只是傑克的話沒錯——不是我們那根。否則卡拉·布林·斯特吉斯方圓一百里沒一樣東西能倖存。”甚至也許方圓一千里——誰知道呢?“鳥兒會像火球一樣從天空跌落。”
“你說的是哈米吉多頓⑤,”卡拉漢憂心忡忡地低聲說。
羅蘭又搖搖頭,不過並非反對。“你說的這個詞我不知道什麼意思,神父,但毫無疑問,我說的是末日降臨般的死亡與毀滅。而在某個地方——也許就在連線魚與鼠那根光束的沿線——這一切已經發生。”
“你肯定?”羅莎低聲追問。
羅蘭點點頭。當薊犁崩塌、文明陷落時,當他和庫斯伯特、阿蘭、傑米以及他們卡-泰特的其他成員被流放荒野時,他也經歷過同樣的困惑。當時六根光束中的一根同樣也折斷,而且幾乎能肯定那並非第一根。
“那麼現在支撐黑暗塔的光束還剩幾根?”卡拉漢又問。
第一次,埃蒂對除了他失蹤的妻子以外的事物表現出興趣。他幾乎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羅蘭。為什麼不呢?畢竟這個問題至關重要。一切為光束服務,大家都說,儘管事實上萬事萬物是為黑暗塔服務,但支撐黑暗塔的卻是這些光束。如果光束折斷——
“兩根,”羅蘭回答。“至少還有兩根,我想。一根就從卡拉·布林·斯特吉斯穿過,還有另一根。上帝才知道它們還能撐多久。即使沒有那些斷破者⑥,我懷疑光束也撐不了多久。我們必須儘快。”
埃蒂聽聞身子一僵。“如果你是說我們丟下蘇希不管——”
羅蘭不耐煩地連忙搖頭,彷彿對埃蒂說別犯傻了。“沒有她我們不可能順利到達黑暗塔。而且就我所知,沒有米阿的小傢伙我們也到不了。一切都掌握在卡的手中。我的家鄉流傳一句俗話:‘卡沒心也沒腦。’”
“這點我倒十分同意,”埃蒂附和。
“我們可能還有一個問題,”傑克提出。
埃蒂衝他皺起眉頭。“我們不需要再有問題了。”
“我知道,但是……如果剛剛的地震堵住了洞口怎麼辦?或者……”傑克猶豫了一下,接著非常不情願地說出他最害怕的情況。“或者把山洞整個壓垮了怎麼辦?”
埃蒂一把揪住傑克的襯衫角,在拳頭裡糾成一團。“不許這麼說,連有這個念頭都不行。”
這時鎮子上傳來人聲,鄉親們大概都聚集到了大街上。羅蘭猜。他又接著想到今天——包括今晚——會在卡拉·布林·斯特吉斯這兒傳頌一千年。假如黑暗塔還存在的話。
埃蒂放開傑克的襯衫,在他剛剛揪的地方笨拙地抹了又抹,彷彿要撫平皺褶。他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卻讓自己顯得更加衰老脆弱。
羅蘭轉向卡拉漢。“曼尼人明天會不會出現?你比我更瞭解他們。”
卡拉漢聳聳肩。“韓契克絕對是個言出必行的君子。但在剛剛的光震之後他還能不能勸服其他人……這個,羅蘭,我就不知道了。”
“他最好能,”埃蒂陰沉地說。“他最好能。”
薊犁的羅蘭突然提議,“誰想打牌?”
埃蒂不可思議地看看他。
“我們還得在這兒熬到天亮,”槍俠解釋。“總得做點兒什麼打發時間吧。”
眾人開始玩起“看我的”牌戲,分數都記在一塊石片上。羅莎麗塔贏了好幾輪,可在她臉上始終看不見勝利的微笑——總是面無表情,傑克什麼都看不出來。至少剛開始看不出來。他本來想試著用用自己的超感應能力,後來想想還是作罷,應該把這種能力存到最必要的時候。用它來窺探羅莎那張撲克臉後面的情緒就像偷看她不穿衣服的樣子。就像偷看她和羅蘭做愛。
東北方的天空漸漸泛出魚肚白,他們也玩了好幾輪,這時傑克終於知道了她到底在想什麼,因為這也正是他自己一直在想的。他們、所有人的腦海深處,想的都是最後兩根光束,而且從今以後這個念頭會永遠縈繞不散。
直到其中一根、或兩根最終折斷。他們追蹤蘇珊娜時也好,羅莎在做晚飯時也好,甚至本·斯萊特曼在沃恩·艾森哈特的莊園裡哀悼死去獨子時也好,所有人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念頭只有一個:只剩下兩根了,而那些斷破者還在不分晝夜地施法、腐蝕、摧毀。
離最終一切終結還剩多久?到底會如何終結?當暗藍灰的巨石一塊塊崩塌時,他們會不會聽見驚天巨響?天空會不會像薄紗一般從中間裂開,會不會有藏匿於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