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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正看得出神,忽覺身後有人伸手在他肩頭輕輕地拍了一下,莊洵急回頭看時,原來是劉總管。只見他空著手,知道他事體已了,便跟著他走出下屋,走過月華門,進入一座大殿,上寫著“懋勤殿 ”。殿中設著寶座圍屏,十分莊嚴;又繞出乾清官,對面也有一座大宮殿,掛著繡簾,上面掛著坤寧宮匾額,東廓有一座東暖殿,西廓有一座西暖殿。坤寧宮直北有一座欽安殿,繞過欽安殿便是御花園神武門。他們暫不進門,向東繞出去,先走過鍾粹宮,接著穿過長春宮、景仁宮、景陽宮、承乾宮、延禧宮,依次到了昭仁殿。劉總管領著莊洵,又從弘德殿繞進去,先走過翊坤宮,接著永和宮、鹹福宮、永壽宮、啟祥宮、儲秀宮。一座一座宮殿玩過去。

只覺得金碧輝煌、莊嚴華貴,莊洵嘴裡不住地噴嘖稱羨。

劉總管忙搖著手叫他不要聲張。這時正是午後休息的時候,沿路遇到的太監宮女也不多。宮殿遊玩過了,便走進精武門,到了御花園裡,只見亭臺掩映,花木扶疏,一聲聲鳥鳴,傳入耳中,十分清脆,真是五步一樓,十步一閣。正走到萬花深處,只聽得後面一個小太監一面追著,一邊喚著:“劉總管,張總管找你老說句話呢。”劉總管聽了,忙站住腳,又指點著莊洵向前走去:“穿過林子,前面一座四面廳,你在廳裡坐著候我,我去去便來。”說著,丟下莊洵去了。

莊洵慢慢地向前走著,走出花叢,果然見一座大廳屋,四面落地琉璃窗,圍欄內析,走廊下供著許多花盆,走進屋去, 四壁字畫,十分幽雅。莊洵到底是一個讀書人,見了字畫便十分心愛,一幅一幅地看過去。正看得出神的時候,忽然聽得遠遠的“唵唵”幾聲喝道。莊洵在屋內隔窗望去,見一肩暖轎,幾個內監抬著,轎中坐著一位十分威武的男子,從花間過來。

莊洵知道皇上駕到,慌得他兩條腿索索地抖動,要藏躲也無藏躲處,一眼見屋中擺著一架炕榻,莊洵也顧不得了,便一蹲身爬進炕榻下去躲著。側著耳央往外聽時,只聽得一陣橐橐的靴腳聲邁進屋來。一個人向炕榻上一座,滿屋子靜悄悄的,只聽得衣裳悉索的聲音,停了一會,忽聽得炕上那人開口道:“把他帶上來 !”那說話的聲音十分洪亮。接著便有幾個人出去,只聽得一陣鐵索聲,帶進三個人來,當地跪倒。內中有一個人十分倔強,左右侍衛喝他跪下,他也不肯跪,大聲罵道:“胤禛!你好狠心。俺和你一般的骨肉弟兄,你如今硬霸佔了皇帝的位置,且不去說他;便是俺弟兄的性命,你也不肯放過,苦苦的要謀害我們。我問你,那胤禩和胤禟兩位哥哥有什麼罪?

你卻喚他豬狗,又把他監禁起來。便是俺胤禵,自從父皇在世,便帶著兵馬南征北討,替國家立了許多功勞;到如今雖有想論功行賞,也不到得犯這監禁的罪名。老實說,你現在這皇位原是俺的,如今被你奪了去,俺也不希罕。你要通了國舅隆科多,悄悄地把遺詔上‘傳位十四皇子’一句改做‘傳位於四皇子’,打量你這鬼鬼崇祟的行為俺不知道嗎?哼哼,胤禛,照你這種狼心狗肺,將來也不得好死呢。“炕上坐著那人被他罵得火星直冒,喝一聲:”不必多說,趕快給他們化了灰 !“只聽得左右答應一聲,好似拿席子一般東西鋪在地下,捲過又放,放過又卷,隔了半天,只聽得侍衛們報道,三位親王都化灰了!那炕上的人冷笑幾聲,站起身來,接著那內監們又是”唵唵“幾聲喝著道,一擁去了。把個莊洵嚇得躲在榻下,只是發怔。後 來那劉總管走來。悄悄地從炕床下面拖他出來,見他瞪著兩眼,嘴裡不住地說:”嚇死我也 !“劉總管送他回到客店裡,他依舊不住嘴地說:”嚇死我也。“從此以後,這莊洵便害了瘋病,見了人便說”嚇死我也 “。

劉總管也來看望他幾次,也他請大夫診脈服藥,宛似石上澆水,病依舊是個不好。劉總管無法可想,只得打發一個人送他回家去。可憐莊洵這一病,直病到第十五年上,才略略清醒過來,那時雍正皇帝已死,他才敢把當時這番情形告訴給外人知道。

這位雍正爺只因康熙皇帝過於寬大,才放出這番狠心辣手來收拾諸皇子和各親貴。他手下的同黨又多,耳目又遠,便是雍正皇帝自己也常常改扮劍客模樣,親自出來私行察訪。任憑你在深房密室裡,倘然你有半句誹謗皇帝的話,立刻叫你腦袋搬家。他自從收得血滴子以後,又得了國師傳授他的喇嘛咒語,他要殺人也不用親自動手,只要念動咒語,那血滴子自能飛去取人首級。講到這血滴子的模樣,是精鐵造成的一個圓球,裡面藏著十數枘快刀,排列著和鳥翅膀一般,機括一開,那快刀如輪子般飛也似地轉著。這鐵球飛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