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剛吃過晚飯,正泡在旅館溫泉中無所事事。
溫泉周邊蒸騰著的乳白色霧氣蒙上鏡片,因此忍足只好脫了眼鏡,另一隻手端著漂浮托盤帶來的柳橙汁慢慢喝。而在聽清跡部的話後他一時沒能把持住,柳橙汁順著喉嚨往上冒,最後在氣管內嗆得他咳嗽連連。他強忍著內心中哀嚎的衝動小心試探道:“小景你……剛才說什麼?”
跡部面不改色:“我是說,她們為什麼會把我們湊成一對。”
忍足簡直要哭了,於是默默別過頭邊咳邊作無力淚流狀。他在心裡悲哀地想小景看來你不僅擅長哪壺不開提哪壺就連時間地點都挑得恰到好處難道你不知道如果這話傳出去下一期的文學部特刊或許就會出版OA溫泉心跳系列了麼……然後就覺得自己吐槽自己真是沒出息。
但在停下咳嗽後他還是強裝鎮定微笑:“大概是她們覺得小景你太男人,女人滿足不了你吧。”
不出所料,跡部的臉色又一次沉了下去。
跡部說:“既然太男人,那為什麼我……”
他的語氣透著難得的遲疑,吞吞吐吐的樣子,顯然是想好了接下去的話卻不願說出口。忍足瞬間就明白了他的心思,於是好心幫忙補充:“你是不是想說……為什麼你是下面的那個?”
——嗡,咔嚓,噼哩啪啦,轟。
腦細胞城牆瞬間倒塌,簡直是又一幕悲劇的開始。
浸泡身體的溫泉水依舊不緊不慢冒著泡,時間光著腳偷偷溜走。忍足想沒想到小景你居然仔細看過了……然後意識到現在他們間存在一場糟糕的拉鋸戰,是跡部好死不死地發起了它。
跡部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但事後他堅持說是溫泉的因素。時間的橫斷面裡忍足高舉雙手說我錯了我什麼都沒有說所以小景你饒了我放我一條生路,跡部用猙獰的表情微笑點頭,然後在下一秒扣住忍足的脖子用力往水裡按。兩個人掙扎著抱作一團時宍戶,向日和難得沒有睡眼惺忪的芥川三人說說笑笑走進來,看見他們後徵了一下,然後互相默契地交換了眼色。
哇哦,好□,看來是真的。
宍戶用意味深長的眼光看了水裡的兩人一眼,順便向身邊的人傳送以上腦電波<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然後在下一秒被迎面飛來的飲料托盤砸得一個踉蹌,直接和衣落進水裡,砸起巨大的水花。
——“哇啊,宍戶前輩你千萬不能死!”
正直少年鳳長太郎掀開門簾就看見宍戶作浮屍狀飄在水面,連忙大叫起來。
這次由滑雪退化而成的溫泉之旅最終在一片混亂中結束。
回東京當天忍足給家人帶了當地特產的狐狸和貓頭鷹圖案手信,上飛機後倒頭就睡,甚至沒有再看窗外銀裝素裹的雪國一眼,最後在抵達時被身邊的人好心推醒,直到提著行李出了羽田空港還有些昏昏沉沉。學校沒有安排集體巴士,畢竟大多學生都有家人或專車來接。忍足打了個呵欠打算去坐電車,他從口袋裡摸出月票——那還是他剛到東京時辦的。卡面上印有不知名的海邊線路,碧藍的天海中有粉色櫻花點綴,幾乎就像是連線大阪與東京的東海道線和天守閣旁的八重櫻。
那時的他十三歲過半,在這所完全陌生的城市努力從蜘蛛網般縱橫交錯的東京鐵路中辨別出自己乘坐的那條,可惜最終還是坐上了方向相反的車次,最終耽誤了入學典禮;現在的他十五歲將近,確切來說還有□個月的距離。他在剛剛過去的兩年中認識了許多人,經歷了許多事。他感到自己逐漸喜歡上了這座城市,也依舊在摸索著自己未來要走的路。
這樣想著,忍足心滿意足地深呼吸,清冷的空氣立刻讓他清醒不少,然後他調整包帶長度往電車站的方向慢慢走。冬日裡的東京天空呈現出一種乾淨的,硬玻璃質地般的的淺藍色。尚未褪盡的夕陽將他的影子拖得很長,鬆鬆地掛在腳後,像是個沉默靦腆的同伴。
走出不遠後,跡部家那輛從他們認識起就出鏡率極高的房車悄無聲息地在他面前停下。
跡部的臉出現在窗玻璃後,“上車,”他用口型這麼說,沒有任何廢話。
忍足也沒有任何多餘舉動地點頭照做。
從羽田機場到千代田的公寓,大約要半個小時。
因為班級活動設定的關係,自從那天混亂的溫泉後他們就沒怎麼見面。起初忍足努力想尋找話題企圖打破兩人間尷尬的氣氛,但還是以失敗告終。他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因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