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發條那樣冰冷機械。在我眼裡她並不是個母親,反而像個陌生的家庭教師。再後來我念寄宿制學校,愛上打球,有了新朋友和可以說話的物件。我們每週才見一面,所以更難再有交流的機會。”
跡部用極快的語氣說了一大段話,彷彿這些儲藏在心裡的文字都被寒冷從體內擠了出來。
“她過世那天我正在比賽,贏了球卻打壞了球拍。回家路上我心慌得厲害,總覺得不對勁,到家後才知道發生了什麼——那大概是我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這樣默契。但聽見訊息時我一點也不傷心,之後的日子也像往常那樣過。直到葬禮結束後我從教堂回家,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才意識到,我再也見不到她了。”
藤川涼在毯子底下握住他的手。
雙方的手都已經凍得發麻,隔著兩層手套交握時,讓人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她懷疑跡部是喝醉了,醉到毫無顧忌地對她敞開心扉,說一些從沒提及過的往事,儘管事實上他滴酒未沾。
“幾個月後我小學畢業,回東京念冰帝國中。”跡部接著說,“國二冬天學年去北海道修學旅行,當時大雪封山,沒法滑雪,只能在旅館呆了兩天。旅館老闆給我們講故事,說六年前他去瑞士度假,也在這樣一個氣候惡劣的冬天,碰見過一個脾氣跟牛頭梗似的外國女人。她在一個暴雪天不顧其他人的反對離開酒店,獨自跋涉幾里地,只為見她被大雪困在公路上,因為通訊中斷和她失去聯絡的兒子。”
跡部停頓了一下,又在藤川涼的注視中慢慢地說:“這個女人就是我的母親。她很幸運,在白茫茫的世界裡找對方向,趕在凍僵前見到了我們,不至於被歸進當地警局的事故卷宗。看見她時我驚訝得要命,埋怨過她的冒失、小題大作和不計後果,卻從沒想過她做出這個瘋狂的決定是為了什麼。”
拇指蓋大的雪片落在車窗上,又很快被寒風帶走,彷彿柔軟輕盈的羽毛碎片,填充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