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防禦缺口。他的摺扇剛剛割斷一個亡靈的咽喉,另一個亡靈的劍就已經穿透了他的左臂。
鮮血,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潑墨般灑上了他華麗的衣襬。他被擊倒在地,數十個亡靈便飛起在他的頭頂,各色兵器齊齊揮了過來——
“哧。”乾淨利落的聲音響過,大股大股粘稠的血液順著摺扇流下來,扇面上原先畫的是什麼,現在已經無法辨清。觀戰的宣情皺了皺眉頭。這一戰,恐怕將成為武陵春獨自作戰歷史上用時最長的一戰。
很快就是黃昏了。
又一批亡靈在武陵春扇下倒下。其餘的亡靈畏懼武陵春的神勇,一時不敢上前。他捂著傷口,被白色的巨浪圍在中央,大口大口得喘氣。
他不敢朝青玉案的方向看一眼。他不敢給她任何眼神。他不想讓那種眼神使自己分心,更不想讓那種眼神成為向她求救的訊號。
太多了。怎麼殺都殺不完。他一開始就錯了,宣情在意的並不是這場戰鬥的勝負,她是要用這些亡靈兵困住武陵春,直困到午夜以後。那樣,他便無法抽身去救那些被惡鬼襲擊的平民魂魄!
好險惡的用心。這一開始就不是一場公平的對決!
但那又如何!
武陵春任血花綻放在他肩上,背上,腿上。敵人和自己的鮮血已經染透了地面,重重疊疊,如紅花的海洋。
宣情有點無聊得看著武陵春,她的眼神彷彿在問,你這樣保護她,值得麼?天下早晚是魔尊的,天下人的命運,也要由魔尊來決定。而你們這些弱小者,什麼都做不了。
武陵春踏著亡靈的屍體,一步步朝宣情走近。白色的亡靈屍在他腳下化為黑色的煙霧,消散在空氣中。
你怎麼會懂呢。
不管是掌控天下的人,還是手無寸鐵的人,他們的心願其實都是一樣的。
都不過是,為了保護至愛之人,為了守護他們的願望。
魔尊為了他女兒的幸福,已經背棄了他化身為魔都沒拋棄過的俠義道。
他不擇手段。擺弄人命。玩弄人心。
而我,為了我至親之人,青玉案的幸福,不許任何人玷汙她高潔的靈魂。包括我自己。
“嚓嚓。”伴隨著最後兩個亡靈兵倒下,武陵春的摺扇也應聲撕為兩半。
“還有多少雜草,需要我去斬除?”
**
當夜。青玉案醒來時,發現自己在武陵春的背上。夕陽染紅了天邊,染紅了街道,也把她的臉染紅了。
“小春,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你醒了?”
“嗯。我剛才,怎麼了?”
“你運功療傷之後體力不支,昏了過去。我們現在,要去玩一場殘酷的遊戲。”
“殘酷的遊戲”
武陵春停下腳步。他揹著青玉案,站在城樓上,俯瞰著夕陽下的揚州城,看著太陽的餘暉在西天融化成一道紫色的光線。夜晚,很快就會來臨。
“小春,放下我吧,我不累。”
青玉案直起身子,不敢碰武陵春背上那道長長的傷口。
“沒關係。就讓我揹著青兒吧。遊戲也好,平淡的生活也好,總覺得只有把你放在我背上,才能讓我安心。”
“噗~”
“青兒笑什麼?”
“小春該不會把我當成你女兒了吧。”
“沒有。只是把你當成我妹妹了。要是我孃親給我生一個像你這樣的妹妹,那該有多好。”
青玉案沒有答話,她只是默默拔下頭上的銀針,又拔了一根長髮,輕輕穿過針孔。
她的黑髮在夕陽下流光溢彩。銀針穿過武陵春的傷口,紮了下去。青玉案小心翼翼得縫合著,不時停下針問武陵春:“疼麼?”
武陵春搖搖頭。
“我好像聽到哭聲四起。”青玉案扯斷了髮絲,將銀針重新別到髮髻上。
“嗯。從來沒這樣居高臨下得,將揚州城盡收眼底。好像四面八方的哭聲全都聚集到耳朵裡了。看來,我們今天來得不是時候。明天站在這裡,應該能聽到很多笑聲吧。”
“嗯。會的。”
武陵春將紅色眼罩遞給青玉案。他柔聲告訴她,在接下來的這場殘酷的招魂遊戲中,他們將會分不清哪些是要去消滅的人,哪些是要去保護的人,哪些,是與他們站在同一戰線的同伴。
但是,只要她一直呆在他背上,他們就不會失去彼此,不會找不到彼此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