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養一隻當寵物。我媽媽覺得鳥不合適當寵物,但我覺得在家裡養一隻還挺好的。”
“那好,也許哪天晚上,我們能幫你抓到一隻貓頭鷹——這裡有很多,所以一定能抓到一隻的。”
“那太好啦。”
“當然,不過我們最好把貓頭鷹養在一個你媽媽找不到的地方。我的閣樓書房說不定可以。”
“難道她不會去那裡嗎?”
“不會的,她不敢進去。不過,就算她進去了,我也會告訴她,那是我的貓頭鷹。”
孩子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她會相信您的,我知道她會。”
福爾摩斯衝著羅傑眨了眨眼,彷彿在說,貓頭鷹的事他只是在開玩笑。但無論如何,他很慶幸男孩如此信任他——他們一起分享秘密,這會讓他們的友誼更加堅固。福爾摩斯太高興了,他說出了一句後來卻始終忘記兌現的承諾:“不管怎麼樣,羅傑,我會跟你媽媽談一談。我想,她至少會允許你養一隻小鸚鵡的。”接著,為了讓他們的友情更上一層樓,福爾摩斯又提議,他們應該第二天下午早點出發,在黃昏之前走到滿潮池。
“要我去叫您嗎?”羅傑問。
“好啊,你去養蜂場找我。”
“什麼時候呢,先生?”
“三點應該夠早了,你覺得呢?我們應該可以走到池子那兒,泡個澡,再走回來。今天我們出發得太晚,恐怕是來不及了。”
陽光越來越暗,海風也越來越猛。福爾摩斯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著落日眯起了眼睛。在他模糊的視線中,遠方的海洋就像一團邊緣在劇烈噴發著火焰的黑色區域。我們應該往回走了,他想。但羅傑似乎並不著急——福爾摩斯也不著急,他側過頭,看到那張年輕而專注的臉龐正仰望著天空,清澈湛藍的眼睛盯著一隻在頭頂高高盤旋的海鷗。再待一會兒吧,福爾摩斯對自己說。男孩似乎並沒有受到刺眼陽光和強勁海風的影響,微微張著嘴,露出著迷的表情,福爾摩斯看著,也不禁微笑起來。
10
幾個月後,福爾摩斯發現自己獨自來到了羅傑狹窄的臥室裡(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踏足男孩屈指可數的領地之一)。那是一個陰森的清晨,客房小屋裡一個人也沒有。他開啟蒙露太太棲身的住所,房裡掛著不透光的窗簾,沒有一絲光線,無論走到哪裡,處處都充斥著樹皮般的樟腦丸氣味。他每走三四步都要停下來,向前方的黑暗張望,重新調整手中的柺杖,似乎是擔心某個無法想象的模糊影子會從陰影處跳出來。然後,他會繼續向前——他的柺杖敲在地板上的聲音遠沒有他的腳步聲那般沉重、那般疲憊——最後,他走進羅傑敞開的房門,進入了小屋中唯一一間有點陽光的房間。
實際上,這是一個非常整潔的房間,遠遠超出了福爾摩斯的預期,完全不像一個活蹦亂跳、粗心大意的男孩的房間。他想,羅傑的母親畢竟是管家,他肯定比其他的孩子更擅長維持整潔,又或者,這間臥室本就是由管家母親來整理的。可一想到那孩子愛挑剔的性格,福爾摩斯又確信,應該是羅傑自己盡職盡責地收拾好了這一切。再說,那四處瀰漫的樟腦丸氣味還沒有滲透進這間臥室,這就說明,蒙露太太應該很少進來這裡;相反,這裡有一股類似泥土的黴味,但並不難聞。他覺得,有點像大雨中塵土的味道,又像新鮮的泥巴氣息。
有好一會兒,他坐在男孩鋪得整整齊齊的床鋪邊,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牆壁上漆著淡藍的顏色,窗戶上掛著透明的蕾絲窗簾,房間裡佈置著各式橡木傢俱(床頭櫃、一個書架、抽屜櫃等)。從一張學生書桌正上方的窗戶望出去,他看到了窗外縱橫交錯的纖細樹枝,在薄薄的蕾絲後面,顯得很是縹緲,幾乎是毫無聲息地擦過窗戶。接著,福爾摩斯的注意力轉向了羅傑留在房裡的私人物品:疊放在書桌上的六本教科書、掛在衣櫃門把手上的鬆垮書包、豎著放在牆角的蝴蝶網。最後,他站起來,慢慢地從一面牆走到另一面牆,像是在充滿敬意地參觀著博物館裡的展品(他時不時停下來看個仔細,還要抑制住自己想要觸碰某些東西的衝動)。
但他所看到的東西並沒有令他格外驚訝,也沒有讓他對這個孩子有更多新的瞭解。房間有不少關於觀鳥、蜜蜂和戰爭的書,好幾本翻得破破爛爛的平裝科幻小說,還有很多《國家地理雜誌》(按照時間先後順序,擺滿了整整兩排書架);抽屜櫃上則是男孩在沙灘上找到的岩石和貝殼,按照大小和相似程度,排成數量相同的幾行。書桌上除了六本教科書,還有五支削尖的鉛筆、繪畫筆、白紙和裝著日本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