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這對她已經是個例外了嗎?
楊先生。
他似乎又聽到她這樣稱呼他,耳朵竟覺得有些癢癢的。她這樣稱呼他時,帶著一絲無奈,一絲疏離,還有一絲忐忑。
散席的時候柯尼卡覺得有些飄忽,明明,今天並沒有喝酒,她卻覺得胃中翻江倒海,時不時的抽搐感牽扯著她的神經,腦袋昏昏沉沉的,幾乎要吐出來。
她站在站臺上等公車的時候,手緊緊的捂住腹部,頭皮一陣陣的發麻,像是被一根筋撕扯著。
腦子裡卻一直閃著早上看見母親的時候,那張蠟黃的幾乎失去生氣的臉孔。
醫生說,母親的病情本就沒有多大起色,近來還產生了藥物排斥,生理機能越發下降。
柯小姐,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說不準什麼時候……
她要準備什麼?她只想哭,眼睛澀澀的,卻是一滴淚都流不出來。
楊初一站到她面前時,她甚至沒有一絲意外。其實在餐廳的時候她就看見他了,她並不確定他會來找她,或者,什麼時候來找她。
只是一種本能的直覺,她覺得,也許,他會來找自己。
而他,也的確是她此刻最想見,又最不想見的那個人。
他把她拉向自己,他的力氣太大,速度太快。以至於,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的左手已經牢牢箍住她的腰,右手卻死死的扣住她的下巴。
他們的身體抵在一起,他很用力,彷彿要把她整個人從中間折斷。
她被迫盯著他的雙眸,不留餘地。
他的個子很高,即便她穿著高跟鞋,這樣被他扼住下巴,被迫仰頭的姿勢,依舊讓她覺得很累。
她只覺得很疼,被他扼住的下巴疼,心裡疼,五臟肺腑都往外汩汩的湧出酸澀,疼的連何呼吸都要忘記。
她張著嘴巴,大口大口的汲取氧氣,身體止不住的發抖。
楊初一微微鬆了鬆手裡的力道,他說:“我現在就站在你面前,我不想繼續跟你玩啞謎的遊戲。你有話要跟我說,不要否認,我看得出來。”
她覺得好受了些,艱難的點點頭,盯著他的黑眸,說話的時候,眼淚倏地掉下來。
這些年,但凡撐不下去的時候,她就想哭,她畢竟只是一個女人,即便是旁人眼中的工作狂,她還是一個女人。
可是她的淚腺只在夢中發揮作用,只有面對楊初一的時候,看著他的眼睛,裡面包含著太多內容,她的鼻子就忍不住發酸。
柯尼卡的表現已經超出了楊初一對一般女人的耐心,他本想給她點兒厲害瞧瞧,告訴她,不是什麼人,她都能招惹得起。
可現在她一哭,他立刻覺得五臟六腑彷彿被人架在柴火上烤著,腦子裡紛紛沓沓,閃過千萬種念頭,卻無論如何都狠不下心來。
“你說,絕對不會放棄,現在還算數嗎?”她盯著他,聲音沙啞,帶著一絲顫抖。
他愣了愣,忍不住勾起一抹淡笑,聲音裡帶著蠱惑:“當然。”
柯尼卡像是鬆了一口氣,嘴角洋溢起一抹笑,灰白的臉色上顯出一抹不健康的紅暈,軟軟的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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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7
楊初一坐在病床前,此刻她正安靜的躺在那裡,眉頭微皺,臉色稍稍好了些。點滴瓶高高的掛著,她的手上貼了白色的膠布。
他這才注意到她的雙手,又瘦又細。他輕輕將手覆在上面,涼涼的,稍稍加點力,便彷彿能碰觸到指關節,有些硌手。
楊初一想到自己的妹妹唐筱米,他牽著她的時候,她的手軟軟的,連帶骨頭都顯得綿軟,很舒服的感覺。哪裡像這個女人,一個女人,怎麼能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他有些恨恨的想著,手裡卻下意識的摩挲著她的手背,上面的青筋似乎都要跳出來,他的心也跟著一跳。
她倒下來的時候,他是真的嚇到了。趕緊讓李元把車開來,他抱她上車,又嫌李元開車慢,乾脆自己坐上了駕駛位。
那裡離醫院並不是很遠,他開車其實很快,但他卻覺得還是太慢。
他能聽到她因為疼痛而發出的悶哼聲,他看見她手緊緊的握成拳,額頭的汗細細密密的冒出,浸溼了鬢角的髮絲。
這裡是市區,到處都在限速,路口都是紅綠燈。他卻等不及了,他的額頭跟著她,也開始冒出冷汗。
他騰出一隻手拍拍她的臉頰,很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