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她拍拍衣袍上的塵土,四目對視,她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他凝眸伸手撫過她的臉龐,牽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要不要回宮隨便你。”
夕陽沉入山底,僅剩一絲微亮門外探來。
虛掩的木門從外被人推開,一聲細細的貓叫拉動他的注意。
他抱膝坐在靈牌下,稍稍抬頭,愛妃肉肉的身體被一雙纖細的手抱住伸到他面前,小爪子不時朝他撓著,向他討好要抱抱。
勾起手指,他逗弄著它唇邊的小鬍鬚,看著它撒嬌似地蹭著他的手指。
“少公子說它很吵,要我送它來陪您。”
細潤得不像男子聲音,讓他仰起頭,一道夕陽從她身後打來,模糊了她的面容,她正彎下身,手舉著貓咪朝他微微傾身。
“我覺得,少公子他在嘴硬。他在擔心你呢,陛下。”
“……”
“好久沒有聽到他正正經經地說話了。在少公子眼裡,陛下應該是很重要的人吧。所以就算失憶了,他也像朋友一樣待您。”
“……”
“雖然我不知道您和少公子還有柳姑娘之間的三角關係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這種時候我突然還蠻同意那句‘女人如衣服,男人如手足’的話的。”
一瞬間,他笑了。幾分悵然,幾分無奈,還有幾分是對她的贊同。
伸手,他接過自己的愛妃,抱在膝頭,好好地撫順它的毛,幽幽地啟唇開口,“五歲那年,朕有一隻一樣的,是父王送的。進京那年,朕想要帶它一起來,可是李丞相不讓,連父王和母妃都不能一起來,朕怎會傻到去問他能不能讓一隻貓同來?自此之後,朕再也沒見過,父王也好母妃也好,朕的父王過世,朕不能去送終不能去守孝,就連現在祭拜著他,你要問朕他長什麼樣子,朕都不記得……所有人都說朕真好命,什麼都有了,但是朕好像……什麼都沒了。”
她聽著,沒有說話。
“吶……豬小子,朕問你,如果不笑著,朕該拿什麼表情出來才好?”
面前九五至尊真龍天子跟她想象得完全不一樣,他應該比任何人更加狂妄自傲,因為有決定別人人生的權利,揮手一筆就能判人生死,平布青雲,抄家滅門,他應該比任何人更加酒囊飯袋,不辨是非,因為有他的無能,他們朱家才會遭遇橫禍。曾經,她也是個好命到什麼都有官家小姐,一夜之間,拜他所賜,她也什麼都沒了。
老實說,對於皇帝,她本沒感覺,他或明智或昏庸,對她尋常百姓而言,她也只怪自己運道不好,可是……這一刻,好奇怪。
他就在眼前,迷惘,落寞,看起來……不比她好過。
他沒有深鎖宮廷不問世事,他沒有高不可攀不可一世,他在開口問她——如果不笑著,那該怎麼辦?
那麼多人在等著看笑話,那麼多人在等著瞧他們能撐到什麼地步,那麼多人在身後等著他們的好下場。
“逞強又怎樣,沒什麼不好。”
“……”
對,她早就想說這句話了。
“覺得委屈的時候,熬不下去的時候,覺得這個世道真他大爺地混賬的時候,就呵呵過去,有什麼不好?”
這不算安慰,卻比安慰更加有力道。
一隻手伸到她眼前,是陛下的手。指節修長,指尖雅潤,在她眼前微微顫著,她嘿嘿一笑,抬手搓搓鼻尖,伸手過去也想要給他一個義薄雲天純爺們地握手,指尖一觸就被他握緊手腕向下一扯,她踉蹌地摔向他,迎面撞上陛下寬厚的胸膛。
男人的胸膛永遠比女人寬闊,這立竿見影的差別讓她急忙翻身想要退開,可那雙撫在她背脊上的大手卻將她的側臉壓進那略顯溫熱燥熱的胸口。
“陛,陛下,草民……”
“草民別動。”
“……”
“就維持這個姿勢再一下。”
“……”
“逞強也是很累人的,讓朕休息一會。”男人渾厚的沉音伴著胸口沉穩的心跳韻開在她耳邊。
不讓她看見表情,陛下的下顎擱在她窄小的肩頭上,沉重的讓她肩頭都感到一絲痠痛,只稍輕輕一側身,她的脖頸就感到一縷濃熱的氣流自他唇口撥出。這兄弟式的抱抱毫無邪念,她無法小氣矯情地推拒,卻極容易讓男女之別呼之欲出,她只能僵直著頭頸,正襟危坐,就算在當朝天子的懷裡,也保持儒生的標準坐姿,好讓自己看起來更像個純爺們。
“陛,陛下,您差不多該休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