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好吃。
陸子崢道:“這是怎麼做法,你說一說,讓老王回去學著做,好洗他‘白切羊肉’之恥。”眾人不免又是大笑。
沈黛道:“這裡頭的‘五子’,是取蓮子、芡實、栗子、芝麻、茯苓磨成粉,和碧梗米一起熬成粥。‘八寶’,是海貝、蝦泥、寶塔菜、海參末和其他幾樣,趁熱在粥裡一滾,就是了。”
王覺仁連連咋舌:“有這功夫,難怪是長生粥了。陸少別介,我可學不來!”眾人也紛紛道:“這算下足了功夫,不好吃倒怪了。”
張元評論道:“沈小姐的兩道菜,看來最簡單,吃口最精緻,當數最好。王處長的嘛,勉強排個最後。”
陸子崢道:“你的黃油和香腸,是自己做的不成?”
方月容的先生聽了,道:“陸總長到底愛惜下屬,幫著擠兌老同學哪!”
方太太一面笑,一面趕緊招呼大家吃菜,道:“好了好了,這真成了評菜大會了,個個都是行家。再不吃,可要涼了。”說著回頭,招呼巧蓮和秋嬋兩個大丫頭也上座來吃:“秋嬋,尤其是你,今兒個是你的生辰,就當給你慶生了!”
方月容一面吃,忽瞥見沈黛系的香囊上也繫著紅色絡子,就道:“呀,沈小姐也是今天的生日?”
沈黛點頭笑道:“散生日罷了。”
眾人聽了暗自為難,既然知道了生日,不送禮又是不成。這送禮吧,像她這麼的小姐,什麼沒有見過?送了又怕招嫌。於是不約而同的都是起立,拱手作揖拜了壽,沈黛也忙跟著起立回禮。
這樣吃過了一陣,大家都有些盡了興致,就聽張元道:“沈小姐能夠代筆,才學定是不差的。還有在座幾位,我留洋回來,除了子崢,其他統統不認識,不如今天以文會友,就算是交了朋友,如何?”
方太太做東,也最有發言權,這會子笑道:“這是要寫詩、拽文麼?我雖然不會,看總是能看懂的。由你們吧!”隨即吩咐擺上筆墨等物。
方月容道:“哪怕做詩,也要定一個題目。否則寫鬼容易寫人難,由你們隨便胡編了。我不是更吃虧?”
大夥想了一想,有一個人道:“咱們都在這北平城裡,不如就以北平城為題,怎麼樣?”
眾人都說同意,就約定以一小盤篆香的時間為限,各作出兩首詩來。
張元率先作了一首,道:“我在德國久了,詩文全部荒廢,現在重新撿起來,大家不要笑話。”
只見紙上寫著一首,道:“月有幾回圓,露是今夜白。
留戀之所至,帝城為誰開?”
王覺仁看了,道:“連我這個不懂詩的也知道不通。‘露是今夜白’不定是化用古人,至於是哪一句,我說不上來。‘留戀’這詞不是新詞麼,怎麼混進這古詩來?”
方月容的先生道:“張先生一到,連北平的形勢也好了許多,可知漢文好與不好,並不是多麼重要麼。”
方月容一聽,問道:“陸哥兒,說到北平,現在怎麼樣了?直系府的還死圍著城呀?”
陸子崢道:“他們斷了糧草,只撐得過這幾日,快了。”座下眾人一聽,又是紛紛叫好,順著就去看他的詩,讚道:“清奇別緻,有古人之風,好,好!”
沈黛因著自己生日,又不想出什麼風頭,就順手作了一首吉慶昇平的七絕。方月容看了看,心裡只道,沈小姐雖通滿漢兩種文字,又通洋文,才學也未必名副其實嘛。
沈黛挑眼前盤子裡的松子仁吃了幾顆,點著腳在地上偷偷地無聊畫圈,等到篆香快燒到頭,才想起還有一首詩沒有作。
秋嬋看到了,就指著她笑道:“我看沈小姐來不及了,一會兒先看她的!”
方太太道:“你家小主子對小黛多麼好,你倒好,上來就想敗她的相!”眾人哈哈大笑。
沈黛看了眼篆香,時間容不得她想什麼精巧的句子,便想到什麼寫下什麼,順手寫了一首。
眾人拿來一看,第一句是:“大圈圈中小圈圈,小圈圈中黃圈圈”,就奇道:“有一點京韻大鼓的味道,就是難接得下去。”“有趣,把北平城的模樣寫出來了。”
接著看第二句,是“富貴險中求不來,醉死還生警客眠。”都道:“這裡可就轉了,好!”
腹聯寫的是“鴻來把酒三鼓罷,燕去聽譙二更天。”短短一句對得極工,頓顯出很好的功底子,大家心底暗自佩服,忙去看末句,是“千家各懷千家事,惟共冷雨伴橋煙。”
整首詩用清骨畢露的字撰在紙上,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