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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天遠地闊,夕陽照著牆角的鳳仙花,心裡忽地非常釋然。

蔣麗榮眼看著一天裡好幾個人從白家進去又出來,心裡生著氣而且納悶,她以為憑她的報告,馬上得來個人把沈黛抓走——直軍進城,難道不該有些新氣象麼?從前得意的人,不該很快地落魄麼?她很想不通。

這些天,蔣麗榮已經搶先加入了婦女進步會。她交了五百塊錢會費,一邊拼命地到處交際,一邊時常在家裡擺大小宴會,為的是儘快籠絡人心。她不喜歡那個老是燙頭的女會長,心裡尋思總有一天把她擠兌下來——只要比她站的高看的遠的,她都不喜歡。她背地裡管那人叫“雞窩頭”。

於是她加緊奔走,好顯示出自己的功績。她以為,直系進城必然要抓從前的皖系要員,而她只有一個手段,就是不斷地去報告。

她想起來莫名失蹤的張瑞冬。趁著李老媽不在家,她跑去逼問二虎:“你的爸到哪裡去了?”

二虎已經上了私塾,長得高高壯壯,不再害怕她的樣子:“不知道!”

“胡說!”蔣麗榮看一個小毛孩子都敢和她使花招,心裡氣得厲害,一雙小眼睛登時眯得更小:“你爸是不是逃了?是不是?小小年紀就撒大謊,我告訴你,我現在是婦女會的——會長!”

二虎沒理她。蔣麗榮以為他害了怕:“你要敢撒謊,就和你妹那小丫頭片子一樣下場!說!”

二虎氣鼓鼓地瞪著她,開始大聲地喊李老媽。蔣麗榮一聽,知道有個比她更兇、更厲害的人物即將出場,只好抬腳摔門地走了。

張瑞冬沒出什麼事,王質卻進了巡察局。他為人溫和實誠,在同事之間也很有人緣,卻無意得罪了一個最不該得罪的人——他在教員大會上指名說某個同事的不好,說那人一年缺了一大半的課,而教務長竟然不敢指出。不料那人在巡察局有個拜過把子的兄弟,別人都知道,因此都不敢惹,偏是王質撞到槍口上。

他被拿了進去,為一點很可笑的、莫須有的罪名,要把他趕出學校、趕出天津,連北平也不讓再去!

白芙儂起先覺得奇怪:“為多麼大點兒事,就要趕出天津?怕是不能夠。”她嘴上這麼說,可見王質一連三五天沒有訊息,心裡到底有點著急。她託人去奔走,竟不見效。

受了託的人回來,對她說:“我看是王先生得罪了誰,一定是!人家擺明了不給機會,就是要趕他出學校,就是要趕他走。所以呀,再怎麼想辦法也怕沒有用。”

白芙儂不信,她道有錢能使鬼推磨,對付這些蠢人,方法是一定有的。一方面,她請人仔細地打聽過,王質的處境不算壞,頂多是停了他的課時,再加一個軟禁;另一方面,她知道了那人的拜把兄弟叫做高祺祥,是巡察局裡的副職,她託人找到他的頂頭上司。

又過了幾天,那個高祺祥終於鬆了口:“也罷,誰能證明他是個老實人?這樣,白家是住慶安胡同是吧?我這就找人去衚衕帶個鄰居來,問問看,要是人家說認得他、說他人還不錯,那這事兒就算過去。你們交一點小錢,把他保出去。怎麼樣?”

白芙儂道:“他一直在天津教書,你去慶安胡同找人來問,誰能認得他?你這是刁難!”

高祺祥小混混似地一笑,朝她攤手:“那就沒法子了,等著看他滾出天津城!”

白芙儂和沈黛一合計,決定先聽他這麼著。來的人要是唐師傅,只消他三言兩語說一通,王質立刻就能出來。

很不巧,找來的人是蔣麗榮。她的頭昂得很高,眼神兜了一圈看著所有人,很得意地一笑,然後道:“那男的呀,來過幾次,我都看見的!我不瞭解他,但看起來也不咋地,就跟崔長順一個德行吧。啊,您還不知道崔長順呢吧?這人使壞,在外頭打死了個人,然後自個兒死在獄裡了。您說說,這能是什麼好鳥?”

高祺祥也笑了幾聲,然後看著白芙儂:“白小姐,您都聽見了?這可都是您鄰居說的。恕我無能,幫不了嘍。”他只當是為兄弟出一口氣,舉手之勞。

白芙儂仍去找人奔忙,而沈黛自行回衚衕去。

沈黛下了巡察局的臺階,剛走了幾步,就見蔣麗榮風也似地趕上來,勾著嘴巴意味不明的笑了幾聲。蔣麗榮從身邊過去的時候,沈黛忽然摸到袖子裡的槍——從前陸子崢教過她開槍,她害怕聲音而沒能學會,那把小槍卻從此留在她這裡,儘管裡頭已沒有子彈。

不知為什麼,她的頭腦非常清醒,而全身卻忽然氣血上湧,火一樣燒得很旺。

“嚇唬住姓高的,讓他放人。他會怕的。”她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