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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無雙小姐當時正操賤業,我們說不出口哇。編得完全像真的一樣;他有如此成就,固然是因為他以為王仙客那個得了健忘症的腦袋相當於一個抽水馬捅,往裡面尿也成,屙也成,很讓人放心大膽——這好有一比,就像我們大學裡的近代史老師,今天這麼講,明天那麼講。有時候講義都不作準,以講授為準,有時候上講不作準,這一講為準。你要是去問,他就問你,到底是我懂近代史,還是你懂近代史,這種說法十足不要臉,因為我們要從他手裡拿學分,他就把我們當抽水馬桶了——還因為他越編越來勁,頗有點白樂天得了楊玉環託夢,給她編長恨歌的感覺。王仙客聽了一遍,還有點不懂的地方,所以讓他再講一遍(王仙客不懂:既然是臭編,何不把地點編得遠一點,幹嘛非說在宣陽坊,這樣很容易穿幫),但是聽到第二遍,也就品出了味道。原來說在宣陽坊裡,好把自己也往裡編。羅老闆逐漸把自己說成水滸裡的王婆那樣的角色,西廂記裡紅娘那樣的角色。和以上兩位稍有不同的是,羅老闆給自己安排的角色總是控制在王仙客和無雙的一切戀愛事件的目擊距離內,所以又隱隱含有點觀淫癖的意思。這個故事編到了這一步,你也該發現羅老闆根本就不知什麼真的假的,一切都是觸景生情,或者說,觸情生景,因為他那酸梨勁一上來,就能讓天地為之改變。而王仙客聽著聽著,牙齒開始打架了,就像我看爛酸梨那本紅樓後夢時一樣。同時他還覺得自己已把羅老闆的一切壞心眼都看見了,這道難題已經解出來了,就奮力一拍桌子,喝道:夠了!編出這種狗屁故事,你不害臊嗎!

王仙客這一拍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把桌面都拍壞了。當然他自己也有代價,後來得了腱鞘炎。老爹被拍醒了,孫老闆也一抬頭,都看見了王仙客那副惡鬼嘴臉。這兩個人就本能地要站起來,但是被人按住了。老爹是個老公安,比較勇猛,還要掙扎,又被人打了一悶棍,正好打到半暈不暈,能說話又站不起來的程度。這都是王仙客那些下人乾的。我們知道,王仙客並不是太闊,處處要節省,所以他來宣陽坊時,沒有到職業介紹所僱男僕,而是找黑社會老大借了一些手下。這些人做起服務員來很不像樣,就像現在我們國家飯店(合資飯店除外)裡的那些工作人員,打悶棍卻很在行。而且他們最喜歡打老爹的悶棍,因為老爹原本就是他們的對頭。孫老闆看到這個樣子,就老實了。羅老闆卻不明白,問道:仙客兄,王孫二位怎麼得罪你了?我講個情好嗎?王仙客卻不理他,對王孫二位喊道:你們倆老實待著,問完了姓羅的再問你們。要是不老實,哼!想被砍成幾截你自己說罷。彩萍在一邊鼓掌跳高道:要砍先砍那老貨,他上午還要打我哪。羅老闆聽到這會兒才覺得不對了。現在彩萍雖然還是笑迷迷的樣子,他卻再不覺得可愛了。

羅老闆那時的感覺告訴我們一個道理,不要說話,語多必然有失。就以這件事為例,一會兒讓他說,彩萍不是無雙。一會兒又讓他說彩萍就是無雙。再過一會兒,又得說彩萍就是無雙。不管自己怎麼努力學習、改造思想,總是趕不上形勢。最好的態度就是虛心一點,等著你告訴我她是誰,我甚至絕不隨聲附合。在這種事上,我總是追隨希臘先哲蘇格拉底的態度:"我只知道我一無所知"。既然蘇格拉底不怕,我也不怕別人說我是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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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仙客最後還是從羅老闆那裡問出話來了,這是因為他拿出了一把大刀,有三尺多長,半尺寬,寒光閃閃。這把刀拿出來以後,宣陽坊諸君子的臉都有點變。誰都能看出來,這刀砍到人頭上可以把腦袋砍成兩半。要按小孫的話說,這是他黔驢技窮。拔出刀來,就證明他IQ不到一百八。這是因為IQ六七十的人也會拔刀子。但是我認為,永遠不拔刀的人IQ也到不了一百八。羅老闆大叫一聲,王兄,你不能耍流氓!我們是孔子門徒,不可舞刀弄杖。但是王仙客卻說,老子就要舞刀弄杖,看你有何法可想?他用刀把桌上的碗碟一掃而光,就把羅老闆一把提到了桌面上,並且說:彩萍,脫了他的褲子。咱們先割他的小腦袋,再割他大腦袋。彩萍幹這個最為內行,一把就把羅老闆褲子扯下來,下半截身子露出來了。羅老闆的那東西看起來,既可憐,又無害。彩萍鼓掌跳躍道:小雞雞好可愛呀。割下來給我好嗎?但是羅老闆見了明晃晃的大刀奔它去了,就嚇得魂飛天外,順嘴叫了出來:去了掖庭宮,去了掖廷宮!那掖庭宮是宮女習禮的地方。原來無雙是進宮去了。

無雙進宮前,除了託官媒去找王仙客,還想給王仙客在坊裡也留個話。但是當時無人可託,只好託到了羅老闆身上。她還把自己的汗巾解下來,印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