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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在靈柩前,陳明麗的媽媽哭得厲害,所有人都忙著照顧她,葬禮只好匆匆匆忙忙結束。

我站在殯儀館門外烈日底下等計程車,這裡是郊外,周圍全是工業區,這時間馬路被曬得白花花的,像是陽光下耀眼的河。

我被曬得衣服全汗溼的時候,一輛車停在我旁邊,程子良降下車窗,對我說:“同學,我送你一程吧。”

程子良的車裡冷氣非常充足,一路上我們都沒說話,等到快到我們家附近了,程子良突然開車拐進一條巷子,他叫我在車上等等,然後去買了兩大盒冰激淋來。

兩盒家庭裝,他一盒我一盒,他只吃了兩勺,我拼命吃拼命吃,吃到最後才嗚嗚哭起來。

年少時代我們總是以為花常開月常圓,除了考試哪有什麼生死大事,可陳明麗就把一場高考變成了生死大事,我唯一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她為什麼這麼傻啊?

在葬禮上我沒有流眼淚,直到此時此刻,我才能相信一切真的發生,陳明麗是真的不會活過來了,她是真的死了。

我哭得一塌糊塗,擱在膝蓋上的冰激淋漸漸融化,就像我的整個人,坍塌下去,變成不可挽救的一攤泥。我一直哭一直哭,程子良一句話也沒有勸我,他只是等我哭到聲音都啞了,才遞給我紙巾盒。

那天程子良說了一句話:“人生本來就是個逐漸死亡的過程,一旦踏入成年,所有人都會發現,自己會不斷的失去一些東西。”

比如天真,比如夢想,比如,一些永遠以為,來日方長的人和事。

我和程子良真正認識,應該就是從這一天開始。後來我為填志願的事給他打過幾個電話,那時候我想的挺簡單,他是我師兄,又是挺能幹的一個人,他一定知道哪個專業最好。

我媽堅持讓我填了一個我覺得完全不可能被錄取的大學,因為我勉強才夠那間學校的分數線,而且那個專業熱門得燙手,我本來沒報任何希望,只期望第二第三志願不要落空,但奇蹟般的拿到第一志願錄取通知書。

我媽開心的在本市最豪華的酒店大擺宴席,把她所有朋友都請來吃酒。

我媽那天實在是高興壞了,自己把自己喝了個爛醉,她的一個朋友開車送我們回家,我媽一直坐在後排唱歌,一邊唱一邊傻笑,我覺得丟臉,只能不停的阻止她。

等到了家裡,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她安頓好,她躺在床上還在笑:“女兒啊,媽做夢都沒想到會有這一天啊……”

我也以為考上大學,整個世界都會不一樣。結果現在才發現,確實整個世界都會不一樣,那時候我覺得整個世界會變得更好,但沒想到,整個世界會變得更糟。

沒有陳明麗的世界,我很孤獨,念大學之前,我跑到陵園去給陳明麗燒香。她才走了短短不到一個月,除了她的家人,所有的人都好像已經沒事發生一般。我默默的想,即使自己將來會有更多的好朋友,我也一定不能忘了她。

我是在從陵園回來的路上接到程子慧的電話,我媽為我考上大學專門給我換的新手機,我都還不怎麼會用。程子慧語氣十分客氣,問我:“鄒小姐是嗎?”

我從來沒有被稱為鄒小姐,從來別人都是叫我鄒同學。

我問:“您是哪一位?”

“我是子良的姐姐。”

我想了半晌想不出來子良是誰,直到十幾秒後才恍然大悟,程師兄叫程子良。我老老實實的說:“程姐姐您好。”

第十八章

程子慧說話溫婉動聽,彬彬有禮。她太有禮貌了,說了好久我才聽懂她的意思,原來我被學校錄取的事是程師兄幫了忙,她不希望我再因為這種瑣事去找程師兄。

我叛逆的勁兒上來了,雖然沒有當面頂撞她,但結束通話電話我就打了個電話給程子良:“程師兄,填志願的事我是請教過你,可是也沒請你幫忙弄學校的事,這麼大的人情,我可還不了。”

那時候我太年輕,不曉得說話也需要技巧,程子良輕輕笑了一聲,說:“別生氣,我們見面說。”

程子良約我在公園湖邊一個咖啡廳。我先到了,看著他遠遠走過來,他穿著白色的絲質上衣,淺卡其色的褲子,荷花挨挨擠擠,開滿大半個湖面,他從曲折的橋上漫然行來,陽光熠熠,水光粼粼,他整個人像冰雕玉琢一般好看。我突然想起一個詞,步步生蓮。

他坐下來點一杯冰咖啡,慢聲細語的向我解釋,那次我請教過他志願的事之後,他也不是特別懂,於是專門去問了幾間學校管招生的老師,才又回電話給我。結果我把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