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個多時辰方到了護城河邊。
一路來本就陰著天;夜色初降便是黑漆漆的濃重;風越發大,夾著溼氣;嗅在鼻中像是要下雪了。此刻城門上都剛換了崗,正是上了夜職的時候;只有東城門開著。臨來前,秦大將軍特地囑咐侍衛:送到城門外就撤回,七皇子獨自進去便可。
侍衛們正要驅馬隨行;林偵攔了,“兩位就在此止步吧。”
雖已到了天子腳下;可從護城河到東城門還有相當一段路,天色晚;風也大;藏個把使暗箭的奸賊不是不可,侍衛們怎敢就此停步?怎奈七殿下執意不肯他們再送,主子有令,兩人也不好強駁;只好隨他去;坐在馬上抻長了脖子看著。
甩掉了侍衛,林偵快馬來到東門,翻身下馬與守城兵士查驗。身上已換上了藍布長袍、背了褡褳,衣裳裡頭又取出一個瓷器行的名帖。兵士們並不認得他,便當做出門跑買賣回來的大夥計給放了進去。
進了城門,風忽地就小了,不一會兒就飄起了雪花,慢慢悠悠,漫天晶瑩,林偵很快就消失在雪霧深處、縱橫交錯的街巷裡。
汝寧公主府距離皇宮太近,這般喬裝遮掩就是為的能先到此地落腳,背過了京中秘密暗查、等他歸來的人,也背過了舅父秦毅。
早已起了更,林偵拐到花園子後門按著與江沅約好的記號敲了門。約莫過了十幾分鍾,門開了,不遠處的水仙花壇邊侍候著一盞玻璃提燈,提燈後負手而立之人正是江沅。
姐夫親自來迎,林偵大步往裡去,剛走了兩步,就聽得依稀延伸去假山石後的燈光處有腳步聲,定睛看,一個人匆匆奔來,手中提著裙角,繡花鞋踩著沾了雪的鵝卵石徑,奔得急,一步一滑。
小丫頭顯然已是睡下,隨意套了紗裙就跑了出來,長長的衣帶隨風飄起;上身只穿了薄薄的一件杏花兒粉的小襦衣兒,寬寬的領口曝著雪白的肌膚;頭上的發扎著一邊、散著一邊,晶瑩的雪霧裡,像一個沒來得及上彩釉的瓷娃娃。
一眼看到林偵,急急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三個人站成個三角,看著眼前這不管不顧的女孩兒,林偵愣,江沅也愣。大男人的眼睛終於把她看羞了,小眉一蹙,抿了唇。
冷雪裡她就這麼站著,衣冠不整、亂七八糟,卻是一步也不往回退。林偵眉頭一皺,周身的血突然湧起,這些日子的思念與痛苦瞬間把他的心燒得滾燙,衝她張開了手臂。不待招呼,正窘著的小丫頭立刻奔過來重重地撲進他懷中,踮起腳尖摟緊了他的脖頸。
一路來風塵僕僕、一身冰冷,懷中人卻絲毫不覺,一小團糯米糕似地軟軟地貼著他,甜甜的味道吸入口鼻,身體裡的火忽地騰起,拼命用力,總也不足夠,越捏,越軟……
她穿得實在太少了,江沅在一旁都不敢上眼瞧,可看七弟,這麼高的個子將小丫頭整個裹在懷裡,低著頭埋在她身上,口鼻都不見,那幸而是個人,要是個面果子早吃肚子裡去了。這哪裡還是大庭廣眾,簡直就是他兩個的紅鸞帳啊!任是江沅這平日不拘閨房禮的人也有些招架不住,忙喝道:“七弟!”
林偵哪裡還聽得,用力嗅著那暖暖的頸窩,心被填滿,又握得好酸,她喘不過氣、叫不出來,顫顫地在他耳邊哼著……
“奕楨!!”
姐夫的聲音終是聽出了怒火,林偵咬了咬牙,一彎腰將她打橫抱起,轉身看著江沅。四目相對,江沅怔了一下,這哪裡還有兒女情長的纏//綿羞澀,分明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回頭再跟你和姐姐說!”
扔下這麼一句,林偵抱了人就往園子外走去。看著他大步離去的背影,江沅蹙了眉,今晚,這是要出事……
……
小屋裡小燭燃得只剩下一灘軟軟的蠟根,燭光被突然灌入的冷風撲得晃了晃,來人一腳把門踹上,兩人重合的身影映在牆上,好一會兒才隨著燭光慢慢平復。
“芽芽……”
想放下她,可她埋著頭,一直沒動靜,渾身都軟軟的,不像先前用力撲過來抱他,沒了骨頭似的,蜷縮在他頸窩。
林偵輕輕一扭頭,剛才和她貼在一起的肌膚忽地有了空隙,頓覺涼涼的,溼溼的。
“芽芽,哭了?”
這一問,屏了半天的氣息一舒,淚聲顫顫的。林偵把人放下,她不肯離開,貼在他身上,大手將黏在她腮邊的發撥開,“怎麼哭了?嗯?”
“沒什麼……就,就是想你……去了這麼久……”沐芽吸了口氣,鼻子越發酸,淚撲簌簌地掉。
林偵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