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正德二十八年秋盛京的上九坊間,流傳出了這樣一則傳說:白衣紅衣的兩個少年打馬絕塵而過,一個芝蘭玉樹,一個華貴雍容,當真是天人之姿。
到了下九坊,蘇凌景牽著馬隨意的走著,身側的少年經過一路狂奔,初時的怒氣早已煙消雲散,此時正一臉好奇的看著路旁琳琅滿目的商鋪,下九坊不若上九坊繁華,卻更有生活氣息,蘇凌景有意引他往花柳巷走,待到發覺時,少年一臉不可思議:“你……你怎麼能帶我來這種地方?”
穿著暴露的脂粉女子正扭著腰肢招攬顧客,見是兩位俊俏的少年郎,忙熱情的迎上來,凌景見太子漲紅了臉,扭頭一言不發,輕笑了笑領著他轉身走了。
那女子見兩位金主要走,忙過來攔,太子嚇的躲在了蘇凌景身後,倒是凌景一臉淡定自若的丟擲一錠銀子,遞給女子,調笑道:“美人,今日有事,改日再來啊~”
走的遠了,少年仍舊一臉漲紅,怒視蘇凌景道:“你貴為太子太傅,竟然經常出入花柳巷,真是枉為人師!”
蘇凌景不以為然:“我倒想請問太子,朝中上下,有哪位官員不曾出入此地了?”
見太子被噎得答不出話來,蘇凌景又道:“你只見我領你來一次,便斷定我經常出入,太子的結論下得未免有些武斷,況且,我來此地,並非尋歡作樂。”
太子正要反駁,卻見斜刺裡衝過來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蓬頭垢面的看不出原來的面貌,一雙眼睛卻是晶亮,他攔著太子祈求道:“求大人打賞點銀子吧,母親再沒銀子治病就要病死了。”
太子有些嫌惡的皺了皺眉,卻沒有推拒,他見那孩子與他年齡相仿,可卻骨瘦如柴,個子只到他肩膀,一雙眼睛裡滿含期待,彷彿能從那雙眼裡看到拳拳的赤子之心,太子翻了翻身上的口袋,空無一文,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眼見紋龍的腰帶上綴著的那枚從小帶到大的玉佩,遲疑了一會,伸手打算取下。
一隻修長的手按下了他的動作,蘇凌景朝他一笑,從懷裡取出一錠銀子,彎腰遞給小乞丐和聲說道:“快去給母親治病吧。”
待到乞丐走遠,太子有些不滿道:“你打賞給花柳巷的姑娘也是一錠銀子,那小乞丐比她可憐多了,你怎麼不多給點?”
蘇凌景倒不惱,只搖了搖頭說道:“太子,有的時候眼睛看到和耳朵聽到的不一定是真實的。”言罷指著乞丐跑遠的方向,“你看。”
只見方才還可憐兮兮的小乞丐捧著剛買回來的燒雞啃得甚歡,哪裡有什麼病得快死的母親?
蘇凌景領著太子從下九坊一路走過,路旁有不少餓殍哀鴻,下九坊是底層人民生活的地方,乞討偷竊、賣藝雜耍,初時新奇,看的多了,卻令人不忍觸目,養尊處優的太子從未想到,原來底層人民的生活這般艱難,一路上有不少乞討的乞丐,太子要施以援手,蘇凌景都沒有攔他,只是在走出下九坊時,蘇凌景若有所思的看著空空如也的荷包,有些苦惱道:“太子倒是財大氣粗,只可惜臣這個月的俸祿都讓你給敗光了。”
太子有些不好意思,卻仍舊倔強道:“他們都是需要幫助的人,難道你不願意嗎?大不了回宮了我加倍還你就是!”
蘇凌景輕聲嘆了口氣:“臣倒不是心疼銀子,只是,太子幫得了今日,幫不了明日;幫得了盛京城內的百姓,幫不了大顓十九州的子民,與其一一施以援手,不若讓用得到施捨援助的人越來越少才是。”
太子低頭默默思索蘇凌景的這句話,豁然開朗,抬頭笑道:“太傅說的對,不若讓用得到施捨援助的人越來越少才是!”燦亮的眸子讓星輝都失了顏色。
蘇凌景讚賞地點了點頭:“恩,懂得尊師重道,是個好的開始!”
“哼,我才沒把你當老師。”太子小聲嘀咕,忽然像想起來什麼:“喂喂,你怎麼就那麼確定我一定會跟來?”
蘇凌景不以為忤,誠實答道:“你雖不服我是你老師,但到底是少年人心性,好奇心抵得過一切,何況難得出宮一次,豈會錯過?”
太子見蘇凌景笑得一臉得意,板臉道:“你自己還不是才十七歲,說什麼少年人心性,喂喂,你到底有沒有十七歲啊,個頭那麼矮!”
最後的那幾個字尾音短促,顯然是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滿以為蘇凌景會生氣,卻見他仍舊一臉溫和的答道:“實不相瞞,臣只有十五歲,只是大顓歷制不滿十六歲不得入朝為官,臣做了這等欺君罔上的事,還盼太子幫忙隱瞞!”言罷還衝他眨了眨眼。
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