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玉冷笑道:“只怕他就算願意娶我,我還不高興要他了!”
孫夫人道:“你賭氣什麼,柯瑞這般人品是我看了多少個有門第家的子孫才幫你挑出來的,有品貌又有才學,房裡如今還沒有通房的丫頭。柯家統共就兩個男丁,你二姐嫁了柯家老大,你再嫁了柯瑞,那柯家以後就是你們兩姐妹的天下,你二姐又是個性子弱的,你嫁過去把你二姐供起來,然後便能說一不二,掌管了柯家。這麼好的親,你往哪裡找?”
妍玉聽了爭辯道:“可他心裡有別人,我”
孫夫人道:“男人都是朝三暮四的,如今他表姐嫁人,他再怎樣也就是個念想,日後跟你成親,自會回心轉意,過不了多久就把原先的人兒忘了。”說完又諄諄教導道:“如今他表姐嫁了,你更應該跟他溫柔才是,哪兒能使小性子呢?最好便哄得他央他娘上門提親,娘風風光光把你嫁了。”又款款說了不少,妍玉也漸漸想開了些許。
正此時,婉玉想回孫夫人選婢之事,掀開簾子走進來,瞧見一屋子人不由一愣,眼波流轉,目光卻是先和柯瑞相碰,柯瑞勉強一笑,略點一下頭便偏過臉去。婉玉一時間有些尷尬,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倒是楊蕙菊笑著招呼道:“婉妹妹來啦,我還納悶這回來怎麼沒瞧見你呢。”
這楊蕙菊十五六歲,頭綰鳳仙髻,插一支小鳳含珠釵,身穿黃白綾棉裙,生得眉目如畫,胸中也有些丘壑經緯,尤愛詩文,自羨自己才華出乎眾人,往日裡與梅蓮英也並不十分親近。婉玉暗道:“不若趁此機會結交攀談,套問些兒子的近況也好。”想到此處便坐了過去道:“確是有段時日沒見了,聽說府上有了白事,還請節哀順變。”
姝玉道:“剛才菊姐姐還跟我說這個事,她嫂子一走,她大哥也茶不思飯不想的,人整整瘦了一圈。”說完不住搖頭唏噓。
婉玉心中又氣又怒,但面上不動聲色。只聽楊蕙菊道:“可不是,不止大哥瘦了,連我那小侄子也天天哭鬧著要孃親,昨兒個病了一場,今早晨才剛好了些。”
婉玉聽罷心裡如刀割一般,恨不得肋生雙翼飛到兒子身邊,強忍了急切,問道:“不知小公子生了什麼病?孩子年歲太小,天氣又毒又熱,若是大病恐就不好了。”
楊蕙菊道:“不過就是熱毒,這兩天哭得厲害了積了火在心裡,大夫開了方子吃了藥已經沒事了。”
婉玉的心這才放下來,低著頭將淚意忍回去,面上還強顏歡笑道:“這就好了。”忙又說別的岔開心中痛楚,扭頭對姝玉道:“四姐姐,我如今身邊沒有丫鬟,想找你要個人兒,我今天看見你房裡有個四等丫鬟叫做怡人的,想放在身邊使喚,四姐姐割愛給了我吧。”
姝玉聽是個四等丫鬟,便笑道:“妹妹喜歡回了孃親就領走吧。”
柯瑞坐在一旁見她們三個說話心中卻別是一番滋味,原先婉玉見了他都像扭股糖般猴在他身邊,撒嬌賣俏的討他歡喜,又每每因他跟妍玉爭持,他自己心中自是厭惡婉玉膚淺霸道。當日婉玉繡了個荷包送他,小廝們揶揄他,柯瑞才道婉玉是“繡花的枕頭,粗魯悍婦,天下的女子都死絕了也不會娶她”,此話不成想又讓婉玉聽見,惹出一場禍端。自此之後柯瑞便遠著婉玉,恨不得聽其音都繞道而行,但誰想今日見了故人,婉玉卻處處躲起他來,柯瑞見那花顏月貌的婉妹妹如今不來纏他,不由如釋重負,但心中竟又隱隱失望起來,忍不住偷偷瞥了婉玉幾眼,只覺得她與往昔不同,卻又說不出不同在何處。
此時孫夫人掀開臥室簾子對柯瑞招手笑道:“瑞哥兒過來。”柯瑞忙放下茶碗走了進去,孫夫人拉著妍玉的手,這邊又拉著柯瑞的手,笑道:“不過是小孩子家家的鬧脾氣,沒什麼大不了的,如今便好了吧。”
柯瑞見孫夫人臉上帶笑,心這才放下來,給妍玉作揖道:“是我錯了,害妹妹跌跤,妹妹別生我氣,若還惱,就打我罵我吧!”
妍玉見他見他神態殷勤,心中略寬,但想起自己原本以為與柯瑞兩小無猜,但心上人竟又戀上他人,心中又不由氣苦,臉仍繃得緊緊的。柯瑞見妍玉面露不悅,還道自己那一下子推得重了,妍玉惱他,不由自悔道:“只要妹妹不氣我,我任你責罰。”
妍玉聲音澀澀道:“你只要把那帕子撕了燒了,我便不氣了。”
柯瑞一愣,編了一番話道:“就是因為那帕子才惹了妹妹不高興,我剛才已將它丟進荷塘去了。”
妍玉冷笑著不信,孫夫人暗地裡偷偷掐了她一把,妍玉偷瞥了母親一眼,這才垂著眼皮不情不願道:“我不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