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她玩這個看那個,在長輩面前她也不好過分推辭,只得每次虛與委蛇一陣。
這賈寶玉進了屋子便一眼瞅到了被祖母摟在懷裡的黛玉,匆匆給賈母請了安,便要去拉黛玉的手,被墨蘭抓了手甩開了,教訓道:“雖說是小孩子,但自古男女有別,又言‘男女七歲不同席’,哥兒如今也不小了,如何又跟我們姑娘拉拉扯扯的,難道沒有嬤嬤教你規矩不成?”
賈寶玉從下便是眾人捧著、寵著,鳳凰蛋似得養大的,哪裡受過人如此搶白,當即便怒了,一腳踢在墨蘭腿上,罵道:“你是哪裡來的奴才,敢來管我?來人,還給我拉下去打板子!”賈母聽了此言,唬了一跳,忙去捂賈寶玉的嘴,一旁的下人們見此情形也無一人敢動彈的。
這時站在一邊的秦嬤嬤緩緩開口:“哥兒說話前也不先想想,墨蘭姑娘哪裡說錯了?她可不是你們家的丫鬟,不順心了就拉出去打幾板子。墨蘭姑娘可是正三品的女官,如今雖給了林姑娘,品秩仍擺在那裡,豈是你一個白身可以隨意喝罵的。我勸你趕快道歉,墨蘭姑娘若是肯原諒你,一切也就過去了,不然,就是評理評到聖上面前,吃虧的仍是你……”
賈母到底久經世事,看得通透些,見林黛玉不打算制止,便忙嚴詞令賈寶玉作揖道歉。賈寶玉先是不肯,賈母便嚇他如若不依,便叫他老子來管他,嚇得賈寶玉含著淚作揖道歉才罷。
這訊息不一會兒就傳到了王夫人的耳朵裡,氣得王夫人連摔了好幾個碗碟。最近的槽心事太多,她這個大家太太有時連基本的矜持都顧不上了。想想真是流年不利,自從林如海進京,壞事都上趕著來了。先是女兒元春被無緣無故的逐出了皇宮,如今被老太太勒令在祠堂唸經,不許隨意外出。再是林如海連連高升,老太太挖空了心思要巴結上林如海。今天更是,老太太竟讓寶玉給一個奴才秧子道歉。
件件都是剜心窩子的事,想起來她都恨得牙癢癢的。
賈元春怎麼說也是王夫人的親生女兒,看到她被逐後整日悲悲切切的樣子,王夫人先時的打心眼裡心疼的,常常安慰一番。不想幾個月過去了,她仍是每日哭哭啼啼,擾的人心煩,王夫人原有的憐惜心疼也漸漸的被磨滅了,對這個女兒的感情也漸漸的淡了。
原還指著憑元春的姿色,指不定出了皇宮還能嫁個權貴之家,將來也能提攜寶玉一二。但如今過了幾個月,連個提親的也沒有,她這才信了賈母的話。被逐出皇宮的宮女,平常人家還不肯要呢,何況是有權有勢的?除非嫁過去坐妾,自己好歹還是公侯之家,說出去不更丟人?倒是寧可讓她老死閨中罷了。如今王夫人只一心照料寶玉,又指著她姐姐能帶著寶釵儘快進京,也了了自己的一樁心事。
發生了賈寶玉那一樁事情,林黛玉也無心在賈府呆了。一時吃過菊花酒、重陽糕,眾人去聽戲,林黛玉便以身子不舒服為由告辭。賈母瞅瞅黛玉身旁的墨蘭和秦嬤嬤,知道黛玉心意已決,只得讓她去了。
黛玉走後賈母也無心聽戲,索性也帶了自己的丫鬟走了。回到房裡便遣退眾人,只留鴛鴦一人伺候,又忍不住長吁短嘆一陣。鴛鴦心知賈母所憂何事,只是不敢開口。賈母嘆了一回氣,自言自語的道:“黛玉那丫頭是跟我們離了心了,林如海也指望不上了……”
鴛鴦不知如何接話,只低頭不語。賈母揮手讓她退下,自己皺著眉尋思,為了寶玉的前程,還得想其他辦法。唉,要是迎丫頭、探丫頭再大個幾歲就好了,說不得能選進宮裡,就是進不了宮,能進個權貴之家也好,將來寶玉就有依靠了。
再說賈寶玉原以為黛玉是個仙女兒般的人物,不想今日竟縱容丫頭教自己什麼禮法,可見外在雖是清麗可人,內裡也不過一俗人罷了。不由暗悔自己眼拙,竟將一個死魚珠子錯看成珍珠了。又暗自尋思,林妹妹長得那般出色,先時也必是一罕見的珍珠,只是被林姑父那俗人浸染了,才失了往日的光彩。不免又唏噓惋惜了一番,將對林黛玉的不滿悉數轉移到了林如海的身上。
☆、51
金陵不愧是南方的繁華之地;在眾地仍是一片蕭條的時候;這個車水馬龍的城池已經是熙熙攘攘,與災前不差什麼。街道上挑擔的、叫賣的;來來往往;如若忽略城牆角那瑟瑟縮縮的飢寒之徒,倒也真是個太平盛世。
每到荒年、災年,這些也是不可避免的;朝廷已經著各地官員統計這種逃難或是流落在外的災民,登記在冊;給以銀兩,令其各回原籍。凡回去的百姓;官府非但予其原有土地;每人按人頭分給撫慰款二兩銀子。如今,自這個措施實行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