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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遙這人很精,精到可以用洞察人心,他應該看出了我在想什麼,慢悠悠地瞥了我一眼說,你不是問過我為什麼要籤你嗎?
我猜他這是要說實話的樣子,於是不插嘴,認真聽著。
顧遙似是料定了我不敢在這裡生事,還衝我笑得挺英俊:“我老婆在黎翹那兒寄養了一條狗,所以我也把他的狗牽來了。”
我返身就走,兩步之後折回來,一拳正中顧遙下頜。
這一拳我不遺餘力,估計至少也得崩掉影帝同志的一顆牙。我要跟張大膽再多學一點,能在周圍人一擁而上前直接把他撂趴下。
有人上來就給了我一個嘴巴子,比黎翹下手還黑,趁我眼冒金星之際,又有人往我身上招呼。
眼看要被一群人狂揍,我決定拿出潑勁兒跟丫死磕,大喊道:“你他媽要打就直接把我報銷了,否則我這一張嘴必定逢記者就說,說你顧影帝怎麼道貌岸然又怎麼無惡不作,還甭怕人不信,你跟小離的照片我手上可都有呢!”
最後一句是我唬顧遙的,估計他也不會一下就信。但他應該也不敢真把我報銷,於是這些人就把我放了。
雖然捱了揍但也揍了人,尤其揍這樣的人渣是很爽的,但爽完以後我就面臨了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到底何去何從?
一陣冷風吹來,帶來絲絲涼雨,宣告秋天又近一步。我仰臉迎接一點小雨,上一秒還感慨世間萬物逃不過春發秋藏的規律,下一秒麼又感身子骨有點輕飄飄,還是七魂六魄離開軀殼的那種。不害怕亦不後悔,反倒感到輕鬆,反正我從來沒想當演員,我只是個跳舞的。
兜裡的手機震動起來,我摸出來一看,十幾個來自醫院護士的未接電話。我知道大事不妙,拔腿就往醫院方向趕。
若是為了揍那畜牲錯過送我爸最後一程,我才真正會抱憾終身。幸好我家老袁堅而挺之,在我趕去醫院前,一直不肯嚥下最後一口氣。這時老袁的喉管已經被切開了,醫生們在盡最後的努力施救,同時也驚歎於老袁的頑強,他的臉已經漲成可怕的豬肝色,喘氣的時候你會聽見咕嘟咕嘟沸水冒泡的聲音。
醫生跟我說,老袁彌留前曾經迴光返照,居然能說能動,還差點從床上坐起來。他跟人討酒喝,討肉吃,酒得是那種二兩五一瓶的白酒小炮仗,肉得是皮肥肉瘦、桂花與蒜泥缺一不可的大肘子,他還跟人討兒子,他讓人趕緊把我叫到他的跟前來,他說要兒子揹著回家。
老袁清醒的時候耳朵就不好使,所以跟他說話我基本靠吼。我走上前,緊握住老袁的手,扯著嗓子大喊:“我在這兒,你也在這兒,咱爺倆都在這兒,這兒不就是家嗎!”
此時此地,此情此景,估計還是有點可笑的。
按理說這個時候老袁應該什麼也聽不見了,但奇怪的是他又好像聽見了——老袁也一個字沒說(他早說不出來了),那枯柴似的手反過來緊抓了我一下,抓得我的骨頭咔咔作響,然後他就闔上了眼睛。
老袁走了,帶走他餘留人間的最後一絲眷戀——對我的眷戀。
接下來就是給老袁辦後事。這個問題在他還清醒的時候,我曾跟他討論過。中國人的傳統從來都是入土為安,可老袁堅持要海葬,他說海葬好,海葬環保,海葬不花錢政府還貼你錢,他說他活著的時候拖累我太多,爭取死後就不給我添麻煩了。
是否讓老袁魂歸大海,這個主意我沒拿定。但火葬場就離我們的家不遠,讓他在哪兒火化似乎不是什麼難決定的事。
我叫上了不少人,從街坊鄰居到一起看大門的六叔,老袁一直是個好面子的人,黃泉路上不能讓他冷清了。我還請來老袁單位的老廠長來為他念悼詞,因為那是他最耿耿難忘的光榮歲月,坐享能到處吃喝的肥差,曾一個人以三斤白酒撂倒一桌外廠的客人,名揚廠裡廠外。
老廠長自己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紀,比起曾經冷臉把老袁交給了民警,這回他欣然應允,看來“逝者為大”這話很有道理,中國人待死人永遠比待活人厚道。入殮當天,老廠長穿得乾淨體面,在眾人面前顫顫巍巍掏出一張紙,他說老袁的一生是兢兢業業的一生,堅持不懈的一生,無悔無愧的一生……
我認為老廠長有點水平,四個字的成語層出不窮,而且他極富感情,念起悼詞來抑揚頓挫,一詠三嘆,乍一聽簡直是要追封老袁為烈士的節奏。此外,他還著重表揚了我。
好多人都哭了。
我的一隻手插在兜裡,握緊了打算偷偷塞進老袁骨灰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