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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誠的臉,心裡很感動。

“有什麼辦法讓一個人不害怕結婚?”她問。

“讓這個人知道婚姻所有的弱點,讓這個人還深深地愛著。然後這個人就會明白,婚姻是愛情的唯一出路,儘管婚姻有這麼多弱點。”

王一無奈地笑笑,示意康迅將地上放蛋液的碗遞給她。她接著用匙攪動雞蛋和糖混合的液體,她發現了一個奇異的現象。她停止了攪動,對康迅說:“去廚房吧,我餓了。”

康迅高興地離開了。王一重新去看碗裡黃色平靜的液體。她用匙從中間劃出一道小溝,小溝兩邊的蛋液迅速流向小溝,彌和了溝壑,只是在一個瞬間,蛋液的表面又平靜如初,絲毫沒有彌和後的痕跡。她又做了一次,結果還是一樣。她覺得奇特,把蛋液和糖攪在一塊,就有這樣的力量——不留痕跡。她想到了丈夫,想到了康迅說的破鏡重圓,她笑了。人做不到這一點啊!無論他的破鏡重圓的願望有多麼強烈。人和人彌和溝壑,永遠也不能不留痕跡。她覺得遺憾,不僅又是為自己,而是為人。

“也許我真的該和康迅一道離開,結婚,開始一個新的生活,並且小心愛護這新的生活。”想到這兒,她閉上了眼睛。當康迅又一次回到起居室時,王一將自己已經下定的決心告訴康迅,“你真的最後決定了?”他問。“真的!”她回答。“跟我走?”“對,跟你走!”

有人說,當人們在回憶和希望中感覺幸福時,這幸福便是永恆的。但是誰又能只停留在回憶和希望中呢?!在回憶和希望之間,常常就是讓人難以承受的現實。回憶、現實、希望,小喬就是在這三者的不斷更選中度過了不安的二十四個小時。

總是在午後,她感到難忍的飢餓,如果她陷在某種不能自拔的惡劣情緒中,她覺得渾身發軟,不由地想起李小春。當她清楚地知道,李小春再也不會帶她去吃小籠包的時候,感到的不是快慰而是悲涼。她走進廚房為自己煮了一包泡麵和兩個雞蛋。吃完後,她回到房間,突然覺得有必要反省一下自己,至少把眼前的這團亂麻理一理。她心裡充滿了對尹初石的仇恨和蔑視,但有時她也懷疑自己懷有這兩種情感是否有充分的理由。她覺得自己必須和尹初石說清楚,所以她想先跟自己擺清楚。

她開啟錄音機電源,找出一盤孟庭葦的磁帶放進機器。好久沒聽這盤帶子,她被憂傷的旋律和歌詞吸引了。

天還是天,雨還是雨/我的傘下不再有你/只是多了一個冬季……

她覺得沉積在心頭的憂傷與另外的憂傷在眼前相遇了,淚水盈滿了眼眶。

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為何每個妹妹都那麼憔悴/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為何每個妹妹都嫁給眼淚……

小喬痛哭起來,好像突然找到了自己悲傷的身份——憔悴的妹妹,僅此而已。

小喬的反省就在這首歌的旋律中開始了。她哭得十分傷心,但是誰又能想象,當她淚水停止的時候,什麼樣的思想會鑽入她的腦袋。這思想會為此時此刻脆弱的她指引一個方向,這方向對尹初石並不重要,但對小喬卻是十分重要。像老人常說的那樣,路是自己走的。

小喬骨子裡絕對不是一個浪漫的女人,因為她無法陶醉在痛苦中,儘管她常常陷在痛苦中。而有另外一些女人,是靠痛苦滋潤的。這些女人不幸耽於痛苦中時,比如被所愛的人拋棄了或是誤解了,她們會隨著痛苦順流而下,胡亂花花錢,聽憂傷的歌曲,一邊聽一邊流淚,最後給最好的女朋友打電話,去飯店喝一通,把心中的苦痛都傾吐出來……最後,她們會為情人愛人離去的事實感到無奈,覺得自己被傷害了,但又覺得無力避免這種傷害。於是無可奈何變成了主導情緒,也許會去招惹別的男人,以求得平衡。這些女人沉溺痛苦中時,也像無害的小動物,既不會傷著別人,也不會傷著自己——真正的浪漫者。

而小喬與這些女人的不同之處首先是:她無法把自己放到次要或被動的位置上去。她大膽熱烈富有情調,一旦碰到意中人會不惜一切代價去追求,去全身心地投入,接著是佔有的慾望。她不是一個蠢女人,當然不會去懇求一個男人,但在佔有慾的支配下,她要求分辨是非。她無視在情人愛人中間不存在是非的經驗,固執地堅持自己的主張。這也許是她作為一個自信的女人的悲哀所在,也許她從沒意識到女人柔弱所能產生的巨大力量。她覺得只要她站在道理的一邊,就該是勝利者,從而得到自己所要的一切。

她回憶了還能記起的每一次與尹初石的吵架,立刻被自己發現的事實驚呆了:幾乎是每一次吵架過後,尹初石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