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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了?”黎翹微微皺眉,“那天怎麼回去的?”
我發不出聲音,只得以兩根手指做了個“提溜提溜”走路的姿勢。
“走回去的?”黎翹一閉眼睛,又露出那種特別嫌棄的眼神,“我猜也是,是你這個蠢蛋會做的事情。”
這位爺喜怒無常,突然回心轉意也就不那麼難理解,我只得以不變應萬變,甭管他說什麼都盡往傻裡笑。
“還想給我開車嗎?”
見黎翹態度似有鬆動,我立即識趣兒地跪他眼前,以還燒著的嗓子拼命喊了聲:謝謝爺!
聲音又啞又糙,喊完又笑,不想這位爺抬手就兜我一記腦瓢兒,說,你病傻了嗎,我只是問你還想不想給我開車,可沒答應就讓你回來。
話到這份上已是大有希望,我揉一揉後腦勺,眼巴巴地望著他。
果然,這人沉默片刻,開口說願意再給我個機會,但這機會不白給,車我得照開,抽空還得去劇組幫忙。
劇組?我聽之一驚,趕緊抬臉,以目光詢問吉良。
吉良笑得一如既往溫良,解釋說,黎翹對戲劇的熱愛已經到了痴迷的程度,所以不顧經紀公司與親朋好友竭力勸阻,堅持投資興建了一所將以戲劇表演為主的藝術中心,劇場內的設施乃至劇場外的磚瓦都以最高標準甄選,其它與之相關的一切,他若能親力親為,也絕不假手他人。
比起那些熱衷於在地產業淘金的影視大腕兒,比如顧遙,黎天王做事只憑興趣,從來不把風險與收益考量在內。藝術中心落成在即,首場演出必得先聲奪人,他目前正在著手準備一出大型的多媒體戲劇《遣唐》,全部班底均是大師級別,又因這齣劇融入了現代舞的藝術形式,所以少不了還得請這方面的專家為劇組把關。
這些日子黎翹頻繁約見那些女星,就是想借自己與她們那點交情,說服她們投身這出《遣唐》。至於是哪方面的交情吉良沒有明說,但我突然意識到,應該比我一直肖想的純潔一些。
“雖說你只是個打雜的,但我還是會請舞蹈大師給你指導。我不指望爛泥能糊上牆,但也不希望一個打雜的拖了全劇組的後腿。”態度依然不善,黎翹斜著臉瞥我一眼,“你還是一直啞著比較好,不聒噪的時候笑得倒挺甜的。”
因禍得福,事情反轉得太快,還沒等我回過神來,便又聽見黎翹囑咐吉良,讓他把私人醫生請來看我。
“不管什麼病,讓他先滾回去,養好再來。”
十、“三下”(上)
我聽吉良說藝術中心排練廳的地膠是全國最好的。他說得那麼自信,我便也信了,於是鉚足勁地要從病裡好起來。
男演員們還沒進組,排練廳裡一水兒的年輕女孩,老遠就看見她們姿姿媚媚,聽見她們唧唧喳喳。這樣的場景一下子把我拉回十多年前的某一天,我初入老孃皮的舞蹈教室,見一群雌鳥裡就我一個帶把的,便昂首闊步,走過每一個臉蛋勻紅的小姑娘,都深深以己為榮。
可現在的我直愣愣杵在排練廳外,心裡半喜半憂,像是那種近鄉而怯的感情正在心口亂跳。
歸去來兮。可算是回家了。
一個眼尖的漂亮姑娘先瞅著我,招手喚我進去,說:“介紹一下你自己吧。”
燒剛退,話仍說不了。我努力扯開嗓子,啞啞發出一聲“袁駱冰”。
另一個漂亮姑娘“唷”了一聲,接話說:“啞的呀?那就叫你‘小啞巴’吧。”
這陣子黎翹在國外出席時裝週,我在他的大劇場裡打雜,趁機與就與他的姑娘們一起練舞。
這些人當中跳爵士最好的是Skylar,跳民族最好的是若星,跳hiphop最好的是九九。
一個星期以後,九九跟我說,小啞巴,你hiphop比我跳得好,我再不能跟你一起玩兒啦!
又過一個星期,若星跟我說,小啞巴,哪有你這樣的人吶,成心跳別人的舞讓別人無舞可跳!
再後來就連Skylar也衝我生氣,小啞巴,以後見我躲著點兒,咱倆可是王不見王。
“屎幹啦,”我馬上笑嘻嘻地喊她,“多吃纖維多喝水,你一個噴香鮮豔的大姑娘怎麼能叫‘屎幹啦’呢!”
我沒存心在舞技上壓人一頭,只是藏鋒多年,一出鞘就收不住。我的嘴巴也時常要犯賤,好在姑娘們人都頂好,基本不與我計較,最嚴厲的時候也不過是回嘴,“你丫就嘚瑟吧,嘚瑟有啥用?心比天高——知道這話後頭一句是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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