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窗邊挪了挪,再將車窗搖了上去。一扇玻璃阻擋了外頭的風雪,車內雖是暖意融融,卻是越發的沉悶了。
林書妍不經意見瞧了瞧前面,只有司機在開車,副駕駛的位子上空無一人。她突然想起那隻羊脂玉手鐲來,那日童芸將它拿進來時,她著實被嚇了一跳。童芸說那鐲子是一個穿著軍裝的男子送來的,她立馬就想到了那個叫遲遠的男人。
她與這些穿戎裝的軍人並無交集,若非要找出一絲一毫來,她只能想到遲遠,他同她說過兩次話,他為撞車的事同她道過歉,他還叫黃包車送她回過家……
她想,送她東西的軍人,大抵只有他了。
她將耳邊的髮絲往耳後捋了捋,佯裝不經意的問道:“那日坐在副駕駛上的人,今日,怎麼沒來?”
穆景鈺本是看著窗外的,聽見她問話,微微側過頭來:“遲副官麼?”
“嗯……好像是。”
他的臉又轉向前方,眼神一瞬不瞬的瞧著前面的景色:“他今日有事。”
“哦,原是這樣。”林書妍點點頭,車內又恢復了死寂。良久,她才試探般的問道:“少帥,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什麼?”他的聲音不鹹不淡。
她這才下定決心:“待會兒能不能停一會兒車,我有東西還給遲副官,您能不能幫我帶給他。”她頓了頓,“不然,我不知道何時再能碰到他了。”
他這才轉過頭來,認真審度她,他的眉毛微微上揚:“哦?林小姐有什麼東西要給我的副官?”
“不!不,不是給,是還。”她倒固執的抓起字眼來了,給和還,明明是不一樣的意思。“前幾日遲副官送了一隻手鐲來,我自知擔不起他的這厚禮,思來想去還是,還是想還給他,就想請少帥幫忙……”
“你就那樣篤定是遲遠送的麼?”他似笑非笑地瞧著她。
難道不是麼?
林書妍疑惑的蹙了蹙眉,童芸說是一個軍官給她的,她一下便想到了遲遠。然而他的話竟叫她有些疑惑了,只是她還未將疑惑問出口來,他便答應了:“好。”
“謝謝少帥。”她道。
“只是今日不行,遲遠有任務去了南方,一個禮拜後才能回來,你即是交還東西,自然要親自交給他。”他笑,狡猾的像只狐狸,“你一個禮拜後來軍部找他,我叫他等著你,林小姐你看這樣如何?”
他都說到這種程度了,林書妍只能作罷。低聲道:“好罷。只是我不知道軍部的地址。”
穆景鈺不說話,只是側身從公文包取出一本筆記本。
。。。
 ;。。。 ; ;
第二十五回:無人知是雪一抔(一)
穆景鈺從大衣裡側的口袋裡拿出一隻鋼筆,將筆記本放在膝蓋上,拔出筆蓋,便在那筆記本上刷刷地寫起來。車內靜悄悄地,唯有他筆下刷刷的聲音,格外清朗。
不一會兒他便寫好了地址,撕拉一聲將那一頁寫了字的紙張撕下來,這才抬頭遞給她:“這便是軍部的地址,還有我辦公室的電話號碼,你到時候照著地址找來就行。”他不著痕跡的看了她一眼,又頓了頓,“找不到的話,也可以給我打電話。”
林書妍見他遞過紙張來,只能訥訥地接住:“這……真是多謝少帥了。”
他笑:“無需客氣”
又是一陣沉默無語。
穆景鈺似乎也覺得這沉悶的氣氛令人不適,半響,開口道:“林小姐是老師麼?”
林書妍沒料到他會這樣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猛地抬頭啊了一聲。
穆景鈺笑:“林小姐不要緊張。”
林書妍這會子卻是羞窘的不知該如何自持了,再辯解亦有些欲張彌蓋的意思,索性不去計較這些了,懦懦地道:“是,我在昌平中學教國文。”
“林小姐瞧著雍容雅步,倒真是適合做老師。想必你的學生也很喜歡你。林小姐大約很有才華罷?”
林書妍倒叫他誇的不好意思起來:“少帥繆讚了,我只是會些詩詞歌賦罷了,都是些酸腐的東西,不值得一提。”
“林小姐謙虛了,讀書人皆為魁壘之士,古之今來,留在史書丹青上的人,多半為巨學鴻生,我倒是願與之共力讎刊,準漢舊事。”
林書妍總覺得這人話裡有話,可一時腦子混沌,竟不知如何辯解,只回答:“是,是吧。”
穆景鈺繼續道:“林小姐一向讀什麼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