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是那年桂花月夜下,她微醺中帶著不甘,與他道,“廠臣不信,咱們大明女子的舞姿,絕不比西域遜色的。”
他輕輕一笑,順著她的相邀翻身入殿,想來今夜過後,再無何人姿色可入他眼。
殿門洞開,一輪圓月如同最瑩潤無瑕的玉盤,便這麼出現在坤寧宮前的臺階之上,此處非人間,恰是天上蟾宮。
繁星點點,隨風搖搖欲墜,她站在月前,側首瞧他的眉眼精雕玉琢一般,將皓腕緩緩順著面龐弧度滑下,一張臉未施濃妝,媚色是渾然天生的不肯淺淡。
薄紗之下婀娜身軀在月光映襯下顯露可見,他站在暗處看她纖腰,便想要上去一握,可她卻巧笑間步步生蓮,舞袖月前,三千青絲如練,便是這人間極致的媚惑妖嬌。
那雙眼仿似會說話,一顰一笑間喜怒嬌嗔都牢牢鎖住他動彈不得,素白纖柔的眼前人盈盈旋轉中便似要踏風歸月而去,讓他倏地心慌,伸出手去想要握住她衣袖,卻只在他修長指尖一瞬拂過,徒留溫軟觸感,不肯給他捉住。
月華照在青磚上,暗處瞧去如同仙子踏浪凌波。腰若無骨,眼前美目盼兮的佳人用盡勾魂術,他才終於明白,當年憑何冠以她一舞動天下的美名。
時隔多年,她終於再次在心上人面前翩翩起舞,和著這清風,這皎潔皓月,這滿庭落花,無一不淪為陪襯。
舞姿定格,她背對著他略略側首,抬眼間波光流轉,身段兒如弱柳盈盈,有些許香汗沾溼衣裙,透出雪肌一點顏色,他緩步走上前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生怕驚動了眼前人踏月而去。
大手終於心滿意足攬住她腰肢,鍾離爾被他猛地一個擁抱惹得嬌笑出聲,不忘打趣道,“公子不是要離妾身而去麼,可不走了?”
江淇將下頷枕在她左肩上,偏頭鼻尖在她頸窩輕嗅,合上眼輕聲呢喃,“我光顧著怕你學青娥離我而去,哪還能離得開你?”
她握住他的手,搖首失笑道,“妾可不願碧海青天夜夜心,後悔之事不可為,當心放了手便再尋不回來了。”
他抵上她額頭,深深看著她,“爾爾,我從前並不知何為心慌意亂。”
她一手撫上他柔軟耳垂輕輕揉捏,調笑道,“現在知道了?”
輪到他像只聽話的貓兒,頷首委屈道,“這些日子在遼東,每一日都徹嘗其中滋味,著實難耐。”
鍾離爾嬌笑著將鼻尖與他廝磨一處,眼瞧著二人間氣氛火熱,江淇強壓下沸騰熱血,從袖中拿出一個物什,在她眼前虛晃了晃,引得她低呼,“究竟是什麼好東西,你還逗我!”
他笑著握住她的左手,將一枚玉石戒指戴在了女子纖細手指之上。
她藉著月光瞧去,只見那玉石大體雪白,細細的一圈兒玉環上,是被精心打磨而成的一隻玉兔,頭耳玉雪可愛,隻眼眸處並非嵌入紅寶石,亦非塗畫顏色,而是渾然天成的一抹緋紅,竟完美雕刻得栩栩如生,分毫不差。四肢做奔跑狀俏皮可愛,兩隻後腿向後奮力翹去,前腿則一同合攏拱著一顆東珠,那東珠顏色似白又似淺粉,在月色下不住變幻閃耀。
她驚喜交加,在原地不住把玩細看,模樣似吃到糖的滿足孩童,甚至連抬眸看他的時間都抽不出,直待下一秒便要喜極而泣,他笑著在背後擁緊她,在她耳邊垂首輕聲道,“我很羨慕這枚戒指。”
溫熱氣息令她一顆心輕顫了顫,鍾離爾這才想起要好好獎賞他,卻不解此話何意,便欣喜抬眸緊靠在他懷中,鼻音軟糯詢道,“嗯?”
江淇執起她的手,藉著月光打量,繾綣低語道,“可以做我掌上明珠的掌上明珠。”
她眉眼盈盈笑出來,只覺言語累贅,便如同手上靈巧玉兔一般轉身擁住他,連日的思念在溫香軟玉滿懷中才徹底緩解。
明月無聲,雲與雀亦不忍打擾分別多日的有情人,只餘下女子指間明珠,流光皎潔,日夜不歇。
太和殿中連日下達幾道聖旨,在朝臣百姓中又引起一陣兒紛紛議論。是年五月,李婕妤、蘭妃與寧嬪陪著皇后在御花園賞花,清歡帶著宮女在一旁的垂柳下踢著羽毛毽子,宮女繡鞋鮮亮,鶯啼燕語間飛來飛去的毽子直逗得硯棋目不應暇。
寧嬪接過宮人遞來的魚食,往水中撒去,錦鯉肥美,爭先恐後地剎那間便吞光了,惹得她咯咯發笑。
蘭妃將目光從兒子那處收回,便聽李婕妤與皇后道,“臣妾前些日子收著家書,說皇上即將要推崇新政,本朝的官員部分免交稅收,此事娘娘可聽聞了?”
早已與江淇談論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