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卓昭節本來心裡倒也有點數了——估摸著多半是蘇史那、申驪歌,與大房的仇怨、尤其是歐氏之間的仇恨那都是幾十年下來了。歐氏不能夠忘記殺父之仇是一個,寧搖碧這十幾年來不遺餘力的踩著大房,這仇隨著申驪歌的逝去只有更深的道理。
而如今紀陽長公主為了保住大房、不受帝后的雷霆之怒,親自出面汙衊了親生骨肉,使一招苦肉計,又趁著自己還在,求了聖人同意把大房流放劍南——也算是全了骨肉情份,又不使聖人為難。
此去劍南千里迢迢的,大房又失了勢,正是寧搖碧和蘇史那為申驪歌報仇的好機會。
然而寧搖碧到底心疼祖母,思來想去還是放下了母仇,逆了蘇史那的意思……可這會聽寧搖碧說了半晌蘇史那的經歷,又不像是這事?
寧搖碧嘆了口氣,道:“大舅舅只是暫接頭人之位!”
“暫接?”卓昭節被他提醒了這句,愣了一愣可算反應了過來,然而她不懂得月氏習俗,思索了片刻方道,“這是個什麼意思?難道如今他還不是名正言順的頭人?母親不是已經……”
寧搖碧嘿然道:“照著月氏一族的規矩,頭人優先從老頭人的子女裡挑選,若是老頭人去的早,子女尚未成人,那就由親長攝政,待子女長大成人,再議承位……當年父親娶母親,那是先帝親自下旨令今上主的婚!若非這一條規矩,先帝何必如此恩待?”
“什麼?”卓昭節大吃一驚,道,“這正經的頭人……你?”
寧搖碧微微而笑,睨她一眼道:“你還真當我在這長安橫行霸道全靠了祖母?祖母可不傻,我若當真只能靠了她老人家,到底難靠一輩子!那麼不管不顧的把人都得罪了下來,往後沒了長輩依靠了我要怎麼辦?就是因為有這麼一重身份在,祖母才能放心的縱容我。”
又道,“月氏頭人代代相傳的一些東西,當年母親嫁到長安時可是一件都沒給舅舅們,全部交了蘇伯帶著!那時候蘇伯輔佐著母親,在月氏族裡向來說一不二,雖然如此不合規矩。但一來母親與蘇伯積威已久,二來,那會大涼兵馬都壓在了西域……月氏在西域是大族了,可到底沒法與大涼比。於是頭人這件事情,就這麼懸了下來,當然了,這也是先帝與今上樂見其成的。”
卓昭節心想,可不是樂見其成嗎?寧搖碧是先帝嫡親的曾外孫,今上嫡親的甥孫——西域大族月氏的頭人再恭順,總也比不得嫡親骨血、尤其還是有一半中土血脈的骨血來得親切。而且即使寧搖碧不真的去做這頭人,總歸也是拿捏月氏族的一個把柄。
又想到坊間都說當年申驪歌去後,月氏族來人到長安為她討公道,最後達成的協議是雍城侯再不續絃——但照寧搖碧這麼一說,如今月氏族裡他那幾個嫡親舅父怕是對這個妹妹恨得咬牙切齒,哪裡會為了她出閣之後鬱鬱而終打發人千里迢迢來問罪?
怕是想要回正經頭人之位和那些被申驪歌與蘇史那耍賴帶走的東西才是正理吧?
不過寧搖碧既然說他那大舅舅現下還是暫代頭人,可見月氏族到底沒能如願。這也不奇怪,那時候申驪歌雖然死了,蘇史那可不是省油的燈!
更何況長安朝野上下沒人不願意讓月氏族套著這麼一副韁繩,月氏族跑到長安來要東西……可能嗎?
第五十八章 選擇
果然寧搖碧也說到了此事:“坊間所傳的月氏族為母親之死討公道,其實就是想來討個正經頭人的名份,和要回那些東西。聖人怎麼可能答應?推說這是月氏族中之事,讓他們去找蘇史那……我那大舅舅派來的人見一計不成又生一計,道是要奉我為少主,迎我回月氏族中撫養。祖母、父親自然不肯,大舅舅派來的人就說父親正當盛年,往後子嗣定然不少,母親卻只得我一子,須得回族中繼承頭人之位。”
他淡淡的道,“為了大局,父親就當朝立誓道是與母親恩愛無比,母親既去,他無心再娶,這唯一的嫡子當然捨不得分離,這才堵住了月氏使者的嘴——什麼為月氏使者所迫,父親是聖人嫡親外甥,又有祖母在,若那月氏使者是直接催逼,父親哪兒會怕他?”
說到“恩愛無比”時,寧搖碧聲音微帶涼意。
卓昭節愣了一愣,隱隱察覺到他神色之間的異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勸說,只柔聲道:“這麼晚了,咱們也說了這會子話……你先歇一歇罷?左右明兒個也不是不能說話。”
寧搖碧嘆了口氣,沒接這個話,卻繼續道:“如今的局勢很是難說,聖人到底年事已高,皇后亦然。雖則真定郡王這兩年來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