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羞紅了臉,輕輕掙開淳于皇后的手,跺足嗔道:“娘娘好沒正經,我信任娘娘得很呢,所以娘娘說什麼都信了,不想娘娘這樣來笑我!”
又說賀氏,“賀姑姑也是的,娘娘不正經,賀姑姑不說幫著勸說娘娘,倒還要助紂為虐起來了,真正都不是好人!”
淳于皇后笑著道:“啊喲,你不好意思做什麼?如今長安城裡聽說都傳遍了,道是九郎與你恩愛得不得了,日日夜夜都捨不得分開的,連你視事他也要跟著——這麼好了,一下子分開,你怎麼能不瘦?再說你這是思念自己夫君,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娘娘忒沒正經!我不跟娘娘說了!”卓昭節被淳于皇后說的面紅耳赤,作勢要往丹墀下走,淳于皇后這才忍了笑,道:“好孩子回來罷,本宮與你說著玩呢!”
到底是皇后,卓昭節這兩年雖然是蓬萊殿的常客,在淳于皇后跟前如今也自然得很了,總歸也不能像對自己家裡長輩那麼置氣,聞言就勢站住了腳,回過頭來,將信將疑的道:“真的不訛我嗎?”
淳于皇后啼笑皆非,道:“你們瞧這孩子,這般的小心眼,本宮不過笑了她一回,她如今連本宮身邊都不敢待了。”
“這還不是娘娘不正經,說得人家都站不住腳了,自然不能待了。”卓昭節嘟起了嘴,故作委屈的道。
淳于皇后笑著道:“好吧好吧,是本宮不正經——你回來,本宮與你說話兒,這回不嘲笑你了,行了罷?”
卓昭節這才走了回去,早有機靈的宮女遞上繡凳,讓她就在鳳座旁坐了,皇后就攜了她的手,復仔細打量了一回,卓昭節正警惕她會繼續說“可不是當真瘦了”這樣的話,未想皇后卻斂了笑容,嘆了口氣,露出惆悵之色來,道:“你生得與你嫡親祖母真是像,看著就彷彿是活脫脫的她當年在跟前,只是你性情比她要溫和些,眉宇之間的鋒芒不及她強盛。”
“娘娘?”卓昭節一怔,未想淳于皇后會忽然說起梁氏,本來照她的好奇,是很想就勢追問幾句的,但之前寧搖碧說過,梁氏當年確實成全了聖人與皇后這一對,然而如今這兩位一個是九五至尊,一個是母儀天下,再提樑氏當年對他們的施恩,未免有落了聖人與皇后顏面的嫌疑。
所以自從聖人登基以來,梁氏當年拒婚和力勸先帝成全聖人與皇后的事情,眾人都極有眼色的不提了。
因此這會卓昭節心念轉了幾轉,就微微笑道:“我也沒見過祖母呢,只聽人人都說我生得像祖母。”
淳于皇后道:“可不是麼?兩年前你頭一次進宮,本宮乍一看到時差點叫出了聲來,你那嫡親大姑姑,本宮是見得多的,她是你祖母唯一的女兒,可一點都不像你祖母,偏你這孫女,竟傳了個十成十——把她這副好容貌繼承了下來!”
卓昭節笑著道:“這或許是祖母福澤罷。”
“也是,她在天之靈,定然也是常要庇佑你們的。”淳于皇后淡淡的笑著,道,“不過說起來,你雖然眉宇之間的鋒芒不及你祖母,然而說到這出閣之後在夫家的景遇,你卻比她福澤深厚多了,許是你祖母在天之靈護庇著你罷。”
卓昭節明白這就要切進正題了,便輕笑著道:“娘娘說的極是。”
“本宮在這深宮裡頭,都聽說你與九郎恩愛的事兒了,你可別惱,本宮可不是在笑話你,照本宮說,旁人有笑話你的,若是那話語不客氣,你也犯不著被人說得站不住腳——少年夫妻,往後是要一起走一輩子的,這會子不恩愛,往後還怎麼過呢?難道要到老再恩愛不成?”淳于皇后輕蔑的道。
卓昭節曉得皇后這番話完全是發自內心,畢竟淳于皇后自己與聖人當年據說也是極恩愛的——若不然,聖人怎麼會為了皇后,虛置六宮,堂堂九五至尊,卻一生僅一女子相伴、並許皇后隨意干涉朝政及儲君之立?
固然淳于皇后沒到與聖人一起臨朝的地步,但滿朝上下也都清楚,淳于皇后發的話,聖人一向不會不聽。
淳于皇后甚至還因為自己是聖人未登基之前的髮妻,所以澤被天下一切正妻——像寧搖碧與卓昭節這樣的元配夫妻,再恩愛,在淳于皇后看來都是樂見之事。
她感激的謝了皇后——之前雍城侯主動在朝上向聖人為寧搖碧請了差事,跟著紀陽長公主又似有敲打之意,這些人雖然是為寧搖碧考慮,但話裡話外的意思,總歸是認為卓昭節容貌生得好,把夫婿勾引得日日夜夜不肯離開她半步,以至於往那不求上進的路上去了。
卓昭節嘴上不能說什麼,心裡豈有不委屈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