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濮陽金臺和楊亭舟頓覺不妙,濮陽忙打圓場道,“路大人一路上辛苦的緊,夫人才剛吩咐過了,大人要吃些什麼只管說,叫小子們去辦就是,只盼快些養好傷,燕王殿下在北平正惦念著呢”
裴臻回了回神,手上不曾停下,把幾種藥混在一個銀碗裡,拿清水調勻了,走到床前掀開被褥道,“換藥罷,眼下止了血,包紮也可鬆一些了。”接過楊亭舟遞來的剪子,絞開被血汙浸透的繃帶,傷口已然縫合過了,才見那會兒乍看之下很深,不過幸而未傷及經脈,再過一分便砍到要命的地方了,也算他有造化,及時隔開了那把彎刀,否則這會子該下葬了。
裴臻嘴壞,心眼倒也並不十分狠辣,看在他有情有義的份上也不認真同他計較,用溫酒清洗了他傷口周圍的面板,仔細上了金創藥,下手也放得輕,饒是如此,路知遙也生生疼出一頭冷汗來,汗水順著脖頸蜿蜒而下,結實的胸膛泛出蜜色的光,裴臻嫌棄的撇撇嘴,心裡嘀咕,這小子人雖討厭,皮相倒還不錯,若當真要做對手,可歸到勁敵那一類去。
待傷口全數包紮妥帖了,臻大爺晃晃悠悠踱到水盆前淨手,接了帕子邊擦邊道,“今兒換了藥,這幾天安生了,再過三日重換了,長几日就不必包紮了,悶在裡頭倒不好。”又在桌旁坐下,看著只顧喘粗氣的路知遙道,“殿下極看重大人,曾同在下說過,路大人允文允武,指揮僉事一職虛位以待,急需路大人這樣的人才,日後歸順燕軍,必有一番大作為,大人好生將養,裴某將大人全須全尾的交給殿下,便算不辱使命了。”
路知遙平復了呼吸道,“勞煩先生了,沒想到先生不僅善謀斷還精通醫術,路某佩服之至。”
裴臻淡淡笑了笑,復屈指擋在口前短促的咳嗽起來,路知遙奇道,“先生身子不好麼?”
裴臻擺手道,“不礙的,老毛病,過兩日就好。”
路知遙哦了聲,暗道生得這般我見猶憐的模樣沒點暗疾才奇不過此人似乎比外言傳的還神奇些,難怪春君死心塌地的,從小青梅竹馬的慎行都不在眼中,自己只憑這短短五六日相處,哪裡有半分勝算呢
裴臻小坐了片刻站起身來,拱手道,“路大人歇著罷,養足了精神後兒上路,只可惜沒有水路通北平,免不了車馬顛簸,要路大人受累了。”說罷轉身出門,急急往臥房而去。
濮陽金臺快步趕上來,心裡惴惴不安,待進了裴臻房門,見他撐在床沿劇烈咳嗽,人已搖搖欲墜,忙箭步上前扶住,驚道,“主上,這回怎的來得這般兇?”
裴臻抬手拭了嘴角血跡,緩緩道,“無妨,不過累著了,歇歇就好。”
濮陽金臺替他脫了靴子蓋好被褥,猶豫道,“我瞧夫人房裡燈還未滅,要不要去把她請來?”
裴臻道,“別叫她操心,又不是什麼大病,她來了我非但沒法子休息還要受煎熬,你是過來人,難道不明白麼?”
原來那濮陽金臺有個女師傅,兩人其實暗生情愫,無奈迫於世俗教條難以廝守,雖然最後結局圓滿,但其過程真如油煎似的難熬,裴臻這麼一說,濮陽愣了愣立即會意,男人總是比較容易理解男人的的痛苦,心愛之人時時在身邊固然好,但那種只能看不能碰的滋味也不好受得很
濮陽金臺陷入沉思,過了一會兒又道,“我明兒去找輛寬敞些的馬車,回去別騎馬了,和夫人一道坐車罷。”
裴臻微點了頭,闔眼道,“你出去罷,我要睡了。”
濮陽金臺道是,再看他,臉白得沒一絲血色,抿著唇,額上有細細的汗,喘得略急促,一手緊緊抓著被子,手指關節都是泛青的,那虛弱的樣子,真叫人覺得心裡不是滋味。濮陽金臺攢眉一嘆退出房來,暗自斟酌到底要不要叫那女孩兒,這回出來他身邊連個小廝都沒有,沒人值夜萬一要喝水吃藥怎麼辦,雖說他不叫喊她,想來想去到底不周全,他們是未婚夫妻怕什麼,早晚是一家子,媳婦照料爺們兒而本就是應該的,自己和他常混在一處,誰不知道他這大半年來連個通房也沒有,鐵英和虞子期還常打趣說他要得道成仙了,可見也是個死心眼的,如今他抱恙,把那女孩兒送進去,萬一能成其好事不是功德一件麼,何苦鍋裡的瘦油條似的熬著,要是攤上了開戰,那要熬到多早晚去
主意一定便去敲毋望的門,壓低了聲道,“夫人可就寢了?”
稍過了會子裡頭人應道,“濮陽大人可有事?”
濮陽金臺讚了贊,這位夫人雖年輕,心思倒也不一般,只和他說過一回話,現下隔著門板卻聽得出他的聲音來,頗不簡單。思忖著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