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只看到他和她在相視而笑,那樣合拍,那樣相像的兩個人,在一起便彷彿是整個世界,看了讓人覺得胃裡酸酸的不是滋味,她站在門外,只是發呆,什麼也不想做,只覺得自己跑過來是那樣莽撞,覺得一時間連自己的手腳彷彿都無處安放似的。
病房裡的人幾乎都在休息,剛才她跟護士磨了好大一會兒護士才肯讓她進來,所以她現在靜靜地走進去,站到他的病床前,卻不敢發出什麼聲音來。
腳步極輕極緩,呼吸幾乎難以感受,她走過去,靜靜站了幾秒,然後在他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他彷彿睡著了,眉毛微蹙著,相貌並不好看,卻端正,看起來讓人無端地安心放心,睫毛卻很長,是他這張臉上最精緻的部分——她有些想笑,目光往下滑,看到他的左手覆在右手上壓在腹部,呼吸很平穩,再往下看到他的雙腿,其實被子蓋著根本看不到什麼,但是她還是緊張,不知道他的腿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會弄到要住院的地步?
以前訓練的時候經常看到他給自己上藥,但是她並不知道他的腿會傷得這樣厲害,如今看著他,倒覺得他彷彿比以前瘦了許多,輪廓清晰,卻原來,他也是這般好看的。
想到那一晚看到正在做練習的他,身上充滿了力與美的勁道,與現在截然不同。
或許正是從那一刻起,她便注意到了他吧……
梁芮瑾驀然收回了目光,一轉眼,卻看到床頭櫃子上的相集,輕手輕腳拿了過來,小心翼翼地,生怕驚動了他,抬眼看一下,他的呼吸綿長平靜,她稍稍定了下心神,慢慢開啟。
裡面居然是他各種各樣的穿著訓練服或是常服時的訓練照片,手裡提著劍,或微笑或沉默,眼神或飛揚或沉靜,一瞬間的靜與動都掌握得那樣好,就著床頭昏黃的光,她的手指有淡淡的陰影落在相片上,幾乎都要看不太清楚他的樣子了,她只好收回手指,一張一張慢慢地翻看。
耳邊靜悄悄的,彷彿能聽到心臟撲通跳動的聲音,每翻開一頁,她都要慢慢地收回手指,認真地看著照片裡每一個他。
那樣鮮明的紀錄應該是屬於以前的他吧,難得的專業,看起來就是最頑皮的表情也帶著三分認真嚴肅,她看著看著,心裡就不由得急促跳動,只想著,原來他是這樣的。
相集並不大,翻到後面的時候,她抬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他依舊靜靜安睡,那樣平靜,一若初相識的時候他借肩膀給她哭泣時的沉穩,淵停嶽峙般,讓人無比安心。
一邊胡思亂想,一邊下意識地看那最後一張照片,她開始只是隨便掃了一眼,那是一張大概有七寸大的照片,照片裡起碼有六七個人,穿的卻不是訓練服,手裡卻都拿著劍,一眼看去,卻至少有兩三張臉是熟悉的,偶爾會在中央臺5套見過,她抬頭又看他一眼,覺得他突然有點陌生,但是卻又這樣熟悉,低下頭又看一眼那照片,但是這一眼,卻讓她幾乎驚訝得叫了起來,眼裡瞬間閃過小小的火苗,燒得一雙眸子亮亮的,她揉了一下眼睛,往檯燈前湊了一湊,仔細看那照片上人的衣服。
衣服很普通,但是幾個人的衣服卻是一樣的式樣,像是特製的,上面是一式的圓扣,五角硬幣大小,銀色質地,或許是照片照得太過清晰的緣故,上面的花紋隱約可見,甚至花紋正中的字母都能隱約辨別得出來。
她突然莫名地心慌,看著那衣服的式樣,耳邊一陣轟鳴,彷彿一瞬間沉到了黑暗中,過了半晌才清晰了過來,又看得到亮光,耳邊也聽到了聲音,背上卻忽冷忽熱的,彷彿突然生了風寒似的頭重腳輕。
下意識地伸手揣進口袋裡,她的手漸漸收縮,這才發現她無意中居然將那個有關她記憶的證物一起帶了過來。
直到剛才那一刻,電光火石般的一瞬,她才突然想了起來,那枚釦子到底是從何而來。
小時候頑皮,有一次追著邵蘇到他外婆家玩,但是邵蘇卻一個人跑在前頭,她跟他賭上了氣,一個人跑回家,在過馬路的時候卻無法辨別方向,眼看著一輛黑色轎車向她衝過來,她卻嚇得軟了腳,根本就沒辦法動,要不是有個人把她推開,只怕她早就做了無辜的車下亡魂。
當時受到的驚嚇太大,她一個人呆坐在路上,雪白的裙子上都是泥,上面星星點點地沾了些紅色的血跡,手心裡不知道抓住了什麼東西,緊緊扣在手裡,知道被人抱進醫院也沒有送,後來老爸老媽衝進醫院,只曉得問她怎麼樣,她卻一個字也不會說,害得邵爸邵媽好好地修理了邵蘇一頓……
“你怎麼又哭了?”低而平穩的聲音突然響起來,梁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