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平常。
“不知道,但他說與大人所查案件有關。”
“哦?”
易秋樓伸手接過,將那包裹開啟,裡面是一層油紙,再往下,忽地驚叫起來,將那包裹一拋,面無人色,彷彿隨時都會昏倒。李淳風眼明手快,一把接過那隻包裹,只一眼,便嘆了口氣。
包裹中是一隻斷手,血淋淋的,看起來新鮮熱乎,似乎剛切下不久。
(注:柴紹死於公元638年,也即本章故事七年之後。此處為免生枝節,將他死期提前了。)
5、良宵
夜色纏綿,空氣中細細密密都是花香,令人未飲先醉。偶然一陣風過,看見緋色花瓣一點一點飄下來,飛散在澄澈如水的夜裡,彷彿年少時未能出口的一聲嘆息。遠處有頭戴氈帽的醉客,踉踉蹌蹌地走著,用並不年輕的聲音,唱著久遠以前的戰歌。蒼涼沙啞,卻與這春夜意外地契合。倏忽之間,時光已將當年的金戈鐵馬席捲而去,縱有千種風情,亦化作蕭瑟心事,溶解在駘蕩春風、朦朧花月之中。
青衫男子袖著雙手,木屐在青石板上踏出清越聲響,似有似無地應和著遠處歌聲。這大約是此人獨有的特質,無論在何種情形下,都能自然而然成為景中一角,而不顯突兀。不過此刻心情,倒是和悠閒步態相差甚遠。
“麻煩。”一面苦笑著想起方才情形。那位雍州長史幾乎要將他衣袖扯破,一定要他留下來保護自己。若不是見機行事,到現在恐怕還不得脫身。
“不過,”目光轉而一斂,輕輕笑了起來。“麻煩也是樂趣的一種啊”
聲音悄然蔓延在夜色中,而後,彷彿回聲一般,引起了某種暗流,滑過路旁花樹。大朵桃花因為這暗流瞬間墜落,紛紛然灑了李淳風一肩。與此同時,身後傳來一聲低沉的呼喝:“站住!”
李淳風停下腳步,眉頭隨之皺起,又展開。
“借問,這條路走不得麼?”
眼前黑影一晃,緊接著一柄明晃晃的長劍攔住去路:正是之前高歌的醉漢,氈帽將整個面孔籠罩在陰影中。“別人走得,你卻走不得!”
“為何?”
“少廢話,交出來!”
“噫,莫非壯士手頭不便?”李淳風伸手拍了拍衣裳,又將空空如也的衣袖亮給對方。“可惜李某身無長物,未免辜負了兩位的期望。”
身後那人哼了一聲,道:“不要裝傻,快將遊俠令交出來!”
三字入耳,心中登時一動,面上卻不露聲色。“閣下怎知遊俠令在我手中?”
背後那人明顯遲疑了一下,可以感覺得出,他正徵詢自己身前之人。由此斷定,頭戴氈帽者身份較高,應是主事之人。
“問那麼多做甚麼?交出來,留你一命。”
“兩位要的本來就是東西,不是李某這條小命。”李淳風神態自若,反而令眼前人莫測高深。“不過在下是生意人,生意人有生意人的規矩,若無利益,豈可輕易放貨?”
“你——”身後那人性情較急,剛叫了一聲,已被氈帽客阻止了。“你要什麼條件?”
“只要二位肯直言相告,是誰說出遊俠令在我這裡,我便將它的下落知會你們。這小小條件,想必不成問題。”
氈帽客明顯猶豫了一下。“你說的是真?”
“當然。我要那東西也無用處,何必騙你?”
以眼前局勢而論,李淳風已在二人掌握之中,所說也是實情;氈帽客終於點了頭。
“好。那人就是——”
話音未落,突然面色一變:半空中傳來一聲大喝,一個巨大的身影猛撲過來。他心中一驚,手中長劍直刺對方;來人竟沒有絲毫閃避,只是側過身,用一隻手抓住劍鋒。而後劍身便輕了,未見對方作勢發力,已被那鋼鐵一般的巨手摺成兩截。
這一下魂飛魄散。練劍多年,從未見到這樣古怪的招式、這樣神奇的力量。眼前是個如同巨靈神般的大漢,上身赤裸,油黑的面板在月色下閃出亮光。心中驀然掠過關於隨意樓主人的種種傳說,一瞬間幾乎以為這是用術法招來的神將。
身後那人還不知發生了什麼,見情勢有變,長刀立刻劈向青衫男子,卻在半空中被另一把刀架住。刀的主人身材魁偉,英氣逼人,一身校尉服色,正是勳衛府的尉遲方。
“快走!”
被大漢折斷長劍的氈帽客大聲喝道,隨即轉身飛奔。另一人早有默契,從袖中飛出一蓬白煙,煙霧瀰漫之際,人已隱沒在黑夜裡。
“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