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部分

斥道:“不要胡說!”

年輕士兵心有不甘,爭辯道:“小的沒胡說,他們說小人膽大,運屍體的事都推到我身上。上次運了三具屍體去那裡,轉天就不見了一具。若不是詐屍,那就定然是回煞這可是小人親眼見到的。”一面說,一面伸長脖子望了一眼屍體,突然面色大變,叫了起來:“啊!是他就是他!”

“什麼?你說是誰?”

士兵聲音發抖:“就是這個人那屍體前幾天我親手收斂的那具屍體”

“你是說,這人是你收斂過的死人?!”

“沒錯,一點沒錯這麼奇怪的樣貌,臉上還有傷痕,絕不會錯,肯定是他。”

“什麼時候?”

“大概六天前。”翻著眼想了一陣,士兵猶豫地說,“也可能是七天就死在這城牆之下。”

“決不可能!昨晚我還見到他”

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尉遲方猛地住口,結結實實打了個寒噤。在場眾人面面相覷,撲通一聲,卻是那士兵的雙腳再也支撐不住自己身體,軟倒下去,抖成一團。

*

幾天之內,各類奇怪的訊息彷彿長著黑色羽翼,飛遍長安城各個角落,使得原本因為災荒而惶惶不安的人心更加浮動。有人指天發誓曾親眼看到亂葬崗中人影出沒,也有人說運送屍體的車輛一到城外便不知蹤跡。這對於剛剛更改年號的朝廷來說是一種極其不利的情形,別有用心的謠言甚至影射到了不久前發生在玄武門前那場鉅變。對此,朝廷應對方式是派出更多軍隊在城中來往逡巡,以安定人心,維持秩序,同時嚴查源頭,將蠱惑人心者捉拿下獄。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重大軍情:負責監管北方動態的李靖部得到密報,突厥發生內亂,情形不明。僅僅一年之前,頡利可汗曾率軍一直打到距長安四十里之遙的渭水,雖然後來被唐軍逼退,但這馬背上的彪悍民族一直是王朝的心腹大患。此次雪災也將饑荒帶到了牧民之中,據說這便是內亂的緣由。然而根據以往慣例,饑荒也是掠奪的開端,為了生存,北方民族並不介意踏平鄰邦的茅屋,或從各州府所剩無幾的存糧中掠走最後一顆麥粒。

在這樣緊張晦澀的氣氛中,卻有一處彷彿絲毫不受影響。那是朱雀橋邊一座雕樑畫棟,剛過酉時,已是燈火輝煌,車馬盈門,連風從此處經過,都似帶著一些輕柔暖意,令人渾然忘卻世間諸般煩惱。

這裡正是長安城中久負盛名的明翠閣。此間主人複姓公孫,原為隋末教坊樂正,技藝出神入化,尤擅琴藝。據說此樓剛剛建成之日,他曾在閣中撫琴,引得一群翠鳥齊集於此,明翠閣之名由此而來。一班女弟子也是出類拔萃的人物,相交不是公子王孫便是名重一時的文人騷客,鎮日絲竹悠揚、舞袖翩躚,溫柔鄉如同仙境。

“五姊,五姊!”隨著清脆的呼喚,珠簾倏動,露出一張俏麗臉龐。並非絕色佳人,卻有一雙靈動的眸子,巧笑嫣然,秋波微轉之間,流露風情萬種,正是那日尉遲方相救的女子柳五娘。

“嗨,你在呀!”方才呼喚的女童笑嘻嘻地說道,“孫司馬府中來人,他母親做壽,要請姑娘過府彈琴呢。”

“唰”地一聲,簾幕重又放下。“什麼司馬司牛,不去!”

聽得出聲音中的氣惱和失望,卻因為其中夾雜著愛嬌,別有一番韻味。

“好五姊,莫拿喬。”女童陪笑道,“是‘他’點名要你去呢。”

柳五娘咬著嘴唇,一面將衣袖拉起,遮住半邊面孔:“‘他’的話,為何我一定要聽?既然他應承了,何不自己去?”

“咦,這可不是五姊的真心話吧?”

“你又知道了!”掀起簾子,女子笑罵道,“小小人兒,偏偏有這麼多門道!”

見對方笑了,女童趁機涎著臉道:“姊姊你就答允了吧。不然的話,五姊將來嫁五姊夫的時候,我便跟去,看你還怎麼跟姊夫親熱。”

柳五娘啐了一聲,甩下簾子:“等我梳妝。”

銅鏡中映出一張春風滿面的臉,如碧桃帶露盛開。先取過案上牙梳,細心整理散亂的鬢髮,再將一支赤金點翠的金雀簪斜插在髮髻之中。突然她驚叫了一聲,面無人色,手中玉脂盒啪地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銅鏡之中赫然現出一個蒼白人影,幽靈一般無聲無息。

尉遲方大踏步走入隨意樓,環顧四周,不覺微微一怔。店中空空落落,只有那名叫搖光的少年,手捧賬本正襟危坐。

“喂,我說,你家先生可在?”

“軍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