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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面等我。”關文告訴顧傾城。

“有事就叫我。”顧傾城低聲叮囑。

關文掀開門洞上掛著的皮門簾,屋內光線昏暗,瀰漫著一股膩乎乎的酥油氣味。一個白髮蒼蒼的藏族老人蜷縮在地鋪的一角,雙手握著一本書,湊在自己眼前看。屋子另一角,盤膝而坐的竟然是才旦達傑,不過他明明聽到了關文的聲音,卻頭也不抬,只是低頭誦經。

“桑徹大師是本寺乃至日喀則地區的活字典,你腦中的任何疑惑都能在這裡找到答案。關文,希望這能贖我昔日的罪。”巴桑的神色愈發黯然。他被青龍會籠絡,差點在核桃神樹下的隱秘地窖中斷送了巴桑、寶鈴的性命。幸而顧傾城出現解圍,否則的話,誤入歧途後的巴桑就回頭無岸了。

“謝謝。”關文誠懇地鞠躬致謝,然後走進屋去。

關文闖入,桑徹大師的看書姿勢絲毫不變。他的身上斜掩著一床薄被,被子原來的顏色早就被油汙和灰塵遮住,反映出閃閃的油光。他的身邊,是一口直徑一米多的大瓷缸,一條黑乎乎的加長燈芯從缸底延伸出來,插入缸沿上的一盞古式八角油燈中。燈亮著,熱烘烘的酥油味已經把房間裡的一切都燻透了,包括桑徹大師在內。

第五十五章 說唱藝人

“大師。”關文恭恭敬敬地深鞠了一躬。

桑徹大師沒有抬頭,合上那本殘破不堪的羊皮紙老書,沉默了一陣,忽然用藏語咿伊呀呀地哼唱起來。他的牙齒已經全部掉光,嘴唇撒風漏氣的,極不清楚。

關文靜靜地聽著,努力辨析對方哼唱的意思,大略翻譯過來,語意如下:“尼色日山的輪迴轉了又轉,來的人來了走的人走了,死的人死了生的人生了,就像轉經筒上的灰塵掃了又落落了又掃。兀鷹叼走的是英雄的血肉,留下的是英雄的傳說,那傳說飄到了扎什倫布寺,誦經聲聲召喚著他的靈魂……”

他的歌聲渾濁不堪,聽起來極不舒服,不過當關文耐心聽下去之後,思想變得無比沉靜,漸漸忘記了屋外的一切。

桑徹大師向地上的氈毯隨意一指,示意關文坐下,眼皮都不抬,繼續唱下去:

“英雄抵擋不住背後的黑暗一刀,

飛得再高也逃不過飛來的暗箭。

英雄的血染紅了尼色日山的斷崖,

他的愛人也變成了敵人的勝利果實。

歷史像輪迴一樣流轉,

說唱藝人的歌謠從古代唱到了今日,

一聲一聲哀悼著死者的亡魂……”

關文慢慢坐下,靜靜地凝視著對方。

桑徹大師的臉上皺紋極多,膚色黑黃,應該是多年不曬太陽所致。他的眼睛睜著,但卻看不到黑色的瞳仁,雙眼呈現出完完全全的兩片死灰色。

唱完,他又翻開了羊皮書。他是個盲人,雖然保持著閱讀的姿勢,但絕對一個字都看不到。

“大師。”沉默許久後,關文再次呼喚。

桑徹大師終於抬起頭,茫然地向著關文。

“上師召喚我來,有什麼教誨?”關文問。

“不用別人召喚,輪迴中迷路的人,自己就會到這裡來,就像羊群追逐水草,兀鷹追逐野鹿那樣。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來,也不知道你是誰。那缸油燒完,我就要離開。”桑徹大師自言自語地說。

關文玩味著這句話,轉頭看看那大缸,酥油果然已經見底。

“他要聽的,就是英雄的故事。”才旦達傑說。

“要他自己說才算,別人說的都不算。你聽你的,他聽他的,說唱藝人的曲子只唱給最合適的人聽。”桑徹大師回答。

說唱藝人是西藏十大不解之謎之一,在所有說唱藝人中,那些能說唱多部書目的優秀藝人往往稱自己是“神授藝人”,即他們所說唱的故事是神賜予的。這些人常常自稱在童年時做過神秘長夢,在夢中曾得到神或格薩爾大王的旨意,之後大病一場,病中或病癒後又經喇嘛唸經祈禱,得以開啟說唱格薩爾的智慧法門,從此便會說唱了。在藏區,有些從未受過啟蒙教育的十幾歲小孩大病痊癒後,竟能無師自通地說唱幾百萬字的長篇史詩,這一神秘現象至今無法解釋。

關文虔誠地俯首:“大師,我就是輪迴中迷路的人,請不吝指點,解開我心頭的疑惑。”

桑徹大師沉默了一陣,再次開始了哼唱。這次,他哼唱的內容不再是虛無縹緲的哲理詩,而是連綴成一個具體的故事,其內容如下——

“從前,雪山國的王子英俊不凡,力大無窮,智慧過人,他肩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