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除了為自己和“老爺”的生計奔波就是出入音像店,買到幾張盜版碟,想到中學時曾一度樹立理想,開個盜版音像店什麼的。
和同事熟悉後隔著櫃檯聊天。常常看到一些學生,結伴而來,稚嫩而厚實的幸福。我現在也是幸福的,簡單純粹,所以幸福,也明白阿土為什麼甘於這樣的日子,樂不知疲。不想太多時總能得到的,可人總不能安於本分。但不久以後我又明白,“安於本分”
原來也是一種天才,不是每個人都能當這個天才的,我短暫的安靜不過彷彿激烈比賽的中場休息。
我想到自己的不孝順,像大多數人一樣,當我安靜時我會想到家。
母親問我號碼怎麼不對。我說我在邗城。她就說我能折騰,事實上她所有知道的就只是我能折騰,事實上我也的確只是在折騰。
“我現在在這邊好好工作就行了啊,”我重拾那種心情,這個女子,只有在電話裡才能給我這種感受,更加貼切的親密的感受:“我想吃你做的湯包了。”
“我過兩天回去一趟啊。”
“恩,回來白開水燙青菜給你吃。”
“你捨不得的。”
“捨不得,你回來看我做不做。”
只做女兒的女子是幸福的,可沒人能一輩子只做女兒,或者只做女兒又是有缺憾的,所以幸福是短暫的,必須親手丟掉。現在我只盡情快樂而乾脆地做著女兒。我把“老爺”託付給楊葉,回去收拾東西,想來想去都覺得沒什麼可帶的,於是乾脆夾了個小包袱便爬上了車。
跳下車,我直奔站外,他們已經在門外等我,我跳過去,給了他們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快下來,這麼大人了。”
“飯好了沒,我都餓了。”
“好了,好了,就等你了。”母親微笑,這種場景很久不見了。大學時期回家的情景歷歷在目,只是我從來不去想,這種快樂,只要我想,他們就給,可是溫暖明明觸手可及,我們卻偏偏總習慣走在寒冷。上了車很快就到家,母親端來熱氣騰騰的飯菜,擺了滿滿一桌。每一次總是那麼隆重。
“飯少吃點,多吃菜。”
“還是先喝點湯,”父親用小碗給我盛了湯:“先暖暖胃。”
飯菜的水蒸氣太大了,弄得人的眼角都溼溼的,我清楚地記得這是我用了十幾年的小玉碗,本來有一對,被我摔壞了一隻,只剩下一個了。我想臨走的時候我要把這個小碗帶走,到哪都跟在家一樣。
“媽,你們以後不用這樣。我又不是什麼客人。”
“現在工作怎麼樣?”
“還可以。已經穩定了。”
“也不要太拼命了,身體要緊。”
“你女兒是那種拼命的人啊?”
“我說的話,你自己在外面要保重身體。”
“恩,知道了,我身體好著哪。你們就放心吧。”
“你這麼大了,什麼時候找個物件也帶回家給我和你爸爸看看。”
“這個你們就別操心了啊。”我突然想起我竟很久沒有想到餘暉了。
“你也不小了……”
“吃飯吃飯,別說了。”父親打斷母親的話。
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被子上還有陽光的味道。房裡的擺設還像以前一樣。心裡一陣難過,世界上有一個角落為我準備,可我卻無論如何不能完全跨進去。我看得到這個地方是不管我在快樂富足還是失落貧窮,都有充足的陽光,它熟悉我卻從來不對我抱有成見。我得志時它不指望獲取好處,我失意時它不施與冷漠,它以最純潔的方式愛我,給我,在那我可以固執地按自己的實施自己的理想,可是,我眼看著這些,我向往的,我卻跨不進去,我看到門口有一道坎,我跨不過去。我和阿土,因為是同一種人,因為各自不同的缺失,無法迴歸正軌,無法回報溫暖,所以寧願浸泡在陌生的空氣,偏愛拒絕。我們無法正視自己的想法與願望,我們的挫敗來的太早,太始料不及,它積攢的灰塵太厚,骨子裡的自卑使我們無力站起來迎接光華的照耀,可我們的理想太強烈,太倔強,又使我們無法安息。所以我們做的最多的事是踟躇和停滯。我們不停地前行,我們一直在停滯。所以我們能做的事就是不停地懷念,然後再次離開,不停地離開。如若不逃離,期待就會被期待緝拿,我們不停地熟悉陌生的東西,然後再被它們追捕。對一切無力與溫暖禮尚往來的人而言,期待,是禁忌。因為我們並不是要疏離於人情,我們是要疏離的是我們的天性。
睡在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