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慕容輝叫住蔣芸:“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想要和我說?”
蔣芸反應十分激烈,竟然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道:“奴婢沒有事。”
慕容輝用帕子擦了嘴,眸光在他頭頂上轉了兩圈,道:“沒事就沒事,跪什麼,起來吧。”
蔣芸爬起來,慕容輝問道:“聖上……”
蔣芸又跪下去了,口中慌慌張張:“聖上在延英殿召見幾位大臣,商議西南邊境大理國犯邊之事。”
慕容輝凝眉看著他,沒說話,蔣芸大氣都不敢出,僵著不敢動。
有宮女上前來端了茶盞在他面前放下,慕容輝用茶蓋撥動著茶麵,看著水中一根茶梗浮沉。
“我好像沒問你什麼吧?”
蔣芸伏在地上,怯聲說:“是奴婢多嘴了。”
繼續撥弄著蓋子,慕容輝問:“你會下棋麼?”
“奴婢……不會。”
“我猜也不會。”將蓋子蓋好,慕容輝並不將茶盞端起來,而是起身伸了個懶腰,吩咐道:“你去找一個能跟我下棋的人來。”
蔣芸伏在地上的身軀微微顫了一下,慕容輝微微蹙眉:“你那麼喜歡跪著麼?還不快去。”
一刻鐘後,蔣芸能找到的,可以跟慕容輝下棋的人來了。此時慕容輝在庭院裡活動,從結了冰條銀裝素裹的梅樹邊轉過身來,正巧看到方桂領著一個宮裝女子徐徐走過來。
只是她的舉止氣度沒有宮女訓練出來的刻意低微,也沒有士族女子那般的傲氣,從容中帶著穩重,不卑不亢。
走到慕容輝面前,她微微福身行禮:“微臣尚藥局司正、太醫署針博士傅雪青,,參見貴人。”
慕容輝看了她一會兒才想起來,她是那個在自己不得動彈的時候,每日為自己沐浴後按摩的醫女,也就是那個宮中最德高望重的太醫傅太醫的女兒。
他微微頷首:“姑娘請起。我無官無職,不必和我行禮。”
傅雪青愣了一下,不知是因為他的話還是因為他的態度。起身後道:“微臣聽說貴人想要下棋是麼?”
“原來傅醫女是來陪我下棋的,我還以為傅醫女是來給我看病的。”
傅雪青道:“微臣行醫時間尚淺,家父只讓微臣負責監管湯藥方子做針灸護理按摩,微臣還不夠資格為宮中的貴人們診脈。”
頓了頓
,接著道:“若是貴人覺得身體有什麼不適之處,還是請太醫來才好。”
“不用,我沒什麼不舒服的。”慕容輝抬步往前走,指了指庭院中的八角亭子,道:“你是想要再亭子裡下還是在暖閣裡下?”
傅雪青想了想,道:“貴人是主,微臣是客,客隨主便,貴人做主就好。”
“你聽誰說我在這裡是主?這裡是大燕天子的燕寢,我如何做主?”
傅雪青倏忽低眉一笑,秀氣的杏核眼中閃爍了一絲曖昧不明的光,朱唇輕吐:“聖上第一次讓微臣為貴人調理的時候,微臣就知道,聖上是大燕的主,貴人是聖上的主。”
慕容輝腳下微微一頓,他道:“你想太多了。”
又邁步走下去,吩咐左右:“我和傅醫女要在亭子裡下棋,你們準備一下。”側過頭看了看身後嘴角噙著一抹淡然微笑的女子,“不介意的話,進屋和我喝杯茶,等一下吧。”
“多謝貴人美意。”傅雪青態度從容依舊,面上微笑溫柔似水。
茶喝過三巡,亭子已經準備好了,防風的簾子將八角亭子圍得密不透風,邊角上都擺著銀炭火盆,薰香擱在桌角上,黑曜棋盤兩邊各放著一杯茶,棋盤上十九道經緯來回,棋簍裡的棋子安靜沉默,似乎在等待著被拿起。
各自入座之後,慕容輝道:“你先走吧。”
傅雪青道:“客隨主便,還是貴人先走吧。”
“不如,我們搖色子決定?”
傅雪青看了看他,眼前的男子一身狐裘錦衣,容貌端麗淡雅,目光溫和地好似冬日的暖陽,讓自己嘴角的笑意不由自主地加深,“好。”
搖色子猜大小,傅雪青執黑猜大,慕容輝執白猜小,色子落定之後是五點朝上,傅雪青起手先走。
手談第一局,傅雪青下棋落子由快到慢,步步緊逼,與她從容閒淡的態度十分不符。慕容輝反之由慢到快,卻並不緊逼,僅僅應對有則有度而已。最後勝負難分之際,傅雪青凝望棋局許久,最終投下手中棋,卻不說話認輸,而是說:“貴人無心輸贏,微臣棋藝不精,就算下到最後也不過是將棋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