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淑嫻眼睛腫脹如核桃,整個人已經脫形。於從容看到她,目光兇惡地瞪著她。他的眼神引起了周邊人的注意,大家紛紛回頭好奇看著她。方離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騷動,連忙轉身離開,走的太急,撞在迎面而來的人肩膀上。
那人差點摔倒,方離伸手去扶,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
那人已經將她看清,愕然地說:“怎麼又是你?”她嫌惡地甩開方離的手,拿著花圈匆匆往靈堂裡走。方離定睛一看,原來是春天鮮花店的店員,鍾東橋生前訂的第三個花圈原來是於妍的。連忙看她手中白菊花花圈,不由地一愣,因為輓聯上寫著:沉痛悼念我的好友于從容。
花圈是送給於從容而不是於妍的,方離隱隱覺得明白了什麼,卻又覺得什麼也沒有明白。
靈堂門口忽然起了一陣騷動,鮮花店的小姑娘跟花圈一起被扔了出來,白菊花瓣灑落一地。看來花圈上的不妥被發現了。於從容也走到門口,看起來很兇惡的樣子,方離心中一凜,十多年來他留給她的印象一直是溫和仁善,卻原來都是偽裝的。她不想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趕緊走了。
剛離開殯儀館,梁平打來電話,高興地說:“方離,生死門之謎已經破解,明天我們就要開啟生門啦。”
“真的嗎?太好啦,教授,怎麼發現的,哪一扇是生門?”聽到這個訊息,方離的心臟也不由地開始加速跳動,最近幾天頻遭大變,她根本無暇考慮生死門這回事。
“是甘教授發現的,方離你還記得那個神判之刑水浸的壁畫嗎?”
“當然記得。”
“那幅畫裡潛藏著一隻巨大的神眼,它看著的那扇門就是生門。這也可以合理解釋,為什麼曼西五刑有四種肉刑一種神判。”
方離有點疑惑:“聽起來很簡單。”
“解開了就覺得很簡單,剛開始我們研究五行轉化,眾說紛紜,甘教授這麼一說,大家都覺得很合理,而且甘教授還找來他們家族的讀書筆記,裡面確實記著這麼一句,神之眼守護著生門。”
方離還是覺得有不少疑慮,但看起來梁教授等人已經深信不疑,她也就不再說什麼。梁平大概是興奮過頭,還在喋喋不休,說:“明天就可以知道生門通往哪裡,有什麼東西,好激動。”看到一個知天命的人露出如此純真的孩子氣,叫方離不由得莞爾。
結束通話電話,她一直回想著梁平說的生門,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回到基金會,她趕緊開啟電腦,調出那個水浸的壁畫。如果不是梁平說,她可能永遠不會發現這幅畫裡藏著一隻巨大的神眼。其實只要將圖稍微說些,略作模糊處理,神眼就會從壁畫裡凸顯出來,它看著的那扇生死門介於火灸壁畫與毒刑壁畫之間。
這個就是生門嗎?
方離又將所有的壁畫研究了一遍,最後也覺得甘國棟的這種解釋是最合理的。乍看之下,五扇門,五隻眼,五幅壁畫,處處彰顯中國傳統的五行學說,整個墓室就是一個巨大的五行陣,圓形的墓室構造既是五行相生之輪,也蘊藏著生生不息的哲學意義。很容易讓所有的人都誤會生死門的破解繫於五形學說或是五行陣裡,但事實上這裡五行只是一種內藏文化,跟生門毫無關係。
心裡的疑慮消去,她疲倦地站起來,走進洗手間放水洗澡。梳妝鏡裡影著她姣好的身子,小巧玲瓏的鎖骨,潔白晶瑩的胸膛。她轉了個身,美好消失了,一幅猙獰的刺青佔據大半個鏡子,也佔據著她整個背。黛青色的刺青,顏色很深,最詭異的莫過於這幅刺青毫無章法,錯齒交叉,給人一種醜陋、不舒服的壓迫感覺。
方離扶著牆低著頭,讓水蓬頭的水淋漓地灑在背部,眼睛忽意中看到身後鏡子裡的背,馬上厭惡地閉上眼睛。這幅刺青是她的童年噩夢之一。她從來不跟小朋友們一起洗澡,但她們會在夜裡趁她睡熟後,撩起她的衣服偷看,因此大夏天她也會穿戴整齊睡覺。小朋友們又想出用剪刀剪開她衣服,有次她驚醒,一扭身撞在剪刀上血流滿背。小朋友們終於沒看清楚她背上刺著啥,於是四處散佈謠言,有的說是蛇,有的說是鬼,最後送她一個綽號:妖怪。
“妖怪?”方離臉上浮起苦澀的笑容,好像依稀還能聽到孤兒院小朋友的齊聲大叫:妖怪。這個稱呼曾讓她自卑了很久,她憎惡這個稱呼,憎惡這個刺青,但這個稱呼陪著她十三年,而這個刺青將會陪著她一輩子。它隨著她長大也漸漸地長大,顏色沒有變淺,但圖案卻變形了,一年比一年醜陋。後來,她再也不想為它煩惱,假裝它不存在,假裝自己跟所有二十來歲的姑娘一樣,擁有一個柔和光滑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