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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敢不來,你就自己看著辦!”

第十五章 陋居

初二的那天特別的冷,謝一請了假,一大早就去了火車站。

都在放假,一號線本來就擁擠,這回更是有要把人給擠成相片的架勢,一路上謝一心裡七上八下的,他可有整整三年沒見過王樹民了。

從十六歲到十九歲,正是一個男孩子長成男人的過程,謝一恍然間發現,原來已經那麼長時間了,原來那個人在自己心裡,已經壓了那麼久了。

就好比是一個巨大的木箱子,裡面藏著陳年的舊物,許久許久不開啟,有一天突然有機會看見了,就覺得,其實人生在世幾十年的光陰,真是如白駒過隙一樣,要不當初的喜悲,怎麼就沒有一星半點的褪色呢?

他說不清楚心裡是種什麼樣的滋味,那種心都要從嗓子裡跳出來的感覺,既是歡喜,又是忐忑,打電話比見面,終究還是要差上一層。謝一想,王樹民那麼長時間沒回過家,就連探親假都用在用功複習上,三年了,第一次回家,就大老遠地跨上大半個中國來找他,是不是自己心裡,也可以有一點期待呢?

從地鐵站爬上來,冷風一下子撲面過來,謝一的腳步忍不住頓了頓,輕輕地自嘲了一下。期待?有什麼好期待的呢?你自己是變態,總不能要求別人和你一樣變態吧?

時間算得剛好,沒等多長時間,王樹民那班火車就到站了,謝一站起來,眼睛掠過熙熙攘攘拿著大包小包的人群。

在火車站接過人的同志們應該有過這種感覺,特別在人多的時候,那真是亂花漸欲迷人眼,要是沒有手機及時聯絡,基本上接到人的機率可以直接劃到三倍西格瑪以外——是不折不扣的小機率事件。

謝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儘量站在高一點的位置,依著記憶找尋著。

可是仍然眼睛都酸了也沒找著,正有點著急,突然肩膀被人使勁拍了一下,謝一一個激靈,回過頭去,還沒等他看清楚那人的樣子,就被一條硬邦邦的、鐵打的一樣的手臂纏住了脖子,肩膀上的壓力大起來,差點把他壓趴下。

謝一忍不住嗆咳了一下,有些費力地抬起頭來,王樹民好像故意的似的使勁在他後背上拍打了幾下:“嘿嘿嘿,睜著你那雙二五眼往哪看呢?”他把行李包甩在肩膀上,捏捏謝一的胳膊,撇嘴,“嘖,我說謝一,木頭棍子都比你丫有料,三年多了,也不長長,扔灶臺裡當劈柴都不夠燒一鍋粥的。”

不知是咳嗽的,還是冷風嗆得,謝一的臉籠上一層淡淡的紅暈,他掙扎開,仔細地打量眼前的人,感慨:“王樹民,你們部隊天天吃化肥吧?”

三年前的時候,要說起身高來,謝一離王樹民遠點,還能給人留下倆孩子差不多高的印象,現在卻突然拉開了小半頭的差距,這活驢好像不知道冷一樣,大冬天的就穿了一件夾克,面板曬得黝黑,肩膀卻如同幼鳥拉開的羽翼一樣,長開了,也寬闊起來。

臉上的稜角顯出年輕人特有的凌厲感,五官深刻,唯有笑起來的樣子,一如那記憶力十六歲的少年,含著那麼一股子滿不在乎的勁兒。

謝一突然笑了,王樹民看著他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突然有點不詳的感覺。這人的笑無聲無息,嘴唇蒼白,下頜尖削,眉眼彎彎,可眼角的弧度,卻帶著說不清的悲意,有點冷,有點……他甩甩頭,嬉皮笑臉:“想哥不?”

“想你?想你有錢拿怎麼的?我哪有那美國時間。”謝一接過他的行李:“走吧,把東西放了,我請你吃飯。”

地鐵裡很熱,也很擠,謝一笑著聽著王樹民一路上絮絮叨叨地說話,說起他們原來部隊裡那個已經回家轉了業的小孩,說起那一頓頂五個人吃飯的安軍兄,說起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演習,嚴酷、但是熱血沸騰的訓練。

地鐵里人挨人人擠人,王樹民不得不緊緊地靠在謝一旁邊,側過身,胸口頂在謝一肩膀往下一點,體溫從不厚的衣服裡透出來,一點一點地傳導到謝一身上,像是能讓人窒息了似的。

感覺到他的呼吸噴在自己的側臉上,謝一藏在一頭碎髮下的耳朵突然紅起來,這個距離不是安全距離,耳鬢廝磨一般。可是謝一從這天第一眼看見王樹民開始,“離這個人遠一點”的想法就像帶著尖銳爪子的鐵手,狠狠地攥住他的心臟。

他是活得那麼純粹的人,依舊是愛憎分明的,讓人想起怎麼也關不住的小老虎。一吐一息,都讓人聞到生命的味道,謝一想,自己就是個女人,也是內裡都腐爛了的,面對著這樣的人,他會自慚形穢。

茫茫人海間,那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