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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平原上,一輛列車拖著長長的煙柱呼嘯而過。那是一列拖著二十多節悶罐的貨車,沉重而吃力的向北方駛去。列車車廂裝滿了各種物資,民用、軍用,五花八門。

在中後部的一節車廂和其他並沒又什麼兩樣,車廂門被從外邊緊緊的封鎖著,不是為了防止外邊的人進去,而是為了防止裡面的人出去。

車廂裡橫躺豎臥地裝了幾十號人,人人無精打采,黑暗幽閉的狹小空間對人的精神是一種極大的考驗與摧殘。一個大號的破木桶固定在角落裡的一個鐵架子上,人人敬而遠之,除了自己必須與它親密接觸——拉屎撒尿。桶裡的穢物散發著令人崩潰的氣味,填滿了車廂的每個角落。

沒人知道行駛了多久,也沒人知道自己何時到達。等待,是每個人唯一能做的。

遠離馬桶的另一個車廂角落裡,斜躺著一個二十多歲的魁梧壯漢,濃眉大眼,英俊瀟灑。壯漢頭上包著厚厚的粗布條,沁透粗布的鮮血已經凝結髮黑,散發陣陣惡臭。這人頭痛欲裂,斜倚在車廂鐵皮上,努力回想著自己幾日來的遭遇。

這人叫鐵文,是明朝名將鐵鉉的後代。當然,也是鐵忠的哥哥。

“我在哪裡,我要去哪裡?我是怎麼被送上來的?我記得那天我在莫掌櫃家幹活,幾十只鴨子等著下鍋,鋪子裡忙的團團轉。莫掌櫃來告訴我說家裡傳來信,讓我馬上回家一趟,掌櫃讓我快去快回,店裡忙不過來,今晚要是幹不完就趕不上交貨,他就要破產。莫掌櫃人也真好,家裡那麼忙也沒攔著我,還給了我半隻做好的醬鴨。莫掌櫃的醬鴨真是一絕。”想到這裡,鐵文嚥了咽口水。關在這個悶罐裡,跟下地獄沒什麼兩樣,吃、睡、拉在一起,和畜生沒什麼區別。自己也好多天沒正經吃過一頓飽飯了。

“我拎著鴨子往家裡趕,心裡美滋滋的,弟弟、妹妹又可以吃到醬鴨了。小花那個小饞貓,整天圍著我要好吃的。我著急趕路就走了水田田埂的小路,這樣能少走不少路。走著走著就感覺背後有人跟著我,我藏起來觀察了一會,也沒發現什麼人。還以為是自己走夜路,心裡發毛。等自己回到家就發現繼父,小弟小妹全死了。我感覺外邊有人就出去追,剛出去就被打了悶棍,再來就在這個火車車廂裡了。是什麼人把我綁來的,要把我送到哪裡。莫掌櫃不知按時交貨了沒,可別因為我破了產啊。”

鐵文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個頭緒,索性不去想,攏了攏身下的稻草,躺了下來。“我這輩子沒有得罪什麼人,估計不會有什麼深仇大恨,他們費這麼大勁把我送出去這麼遠,總不會立刻就要了我的性命。車總會到站耽誤時候,只要沒弄死我,我就有機會逃回去。

“哎,那個小子,你家是哪裡的,你怎麼會到這裡的”一個長滿胸毛的壯漢問鐵文旁邊的一個孩子。十五六歲的樣子,一副厚的外翻的嘴唇與他的稚嫩秀氣的臉龐極不相稱,估計是想家想的厲害,眼睛都哭腫了。

“我是魚頭灣的,我是被人綁來的,家裡讓我出去賣酒,走著走著就讓人打暈了。”小孩撅著嘴嘟囔著,香腸似得大嘴唇堆在一起,撅的了老高,滑稽可笑。

“我也是,我是被人騙來的,告訴我說來唱大戲的了,我跟著去看戲,結果被裝進這裡了。”一個黑瘦的中年人說到。

“騙你的人是誰啊,”

“讓你走你就跟著,真夠笨的,自己不會去看戲嗎,讓人領著去,丟人”

“你還說別人,你不也是被人騙來的。”

“我是被我家人賣過來的”

……

車廂裡你一句我一句,都在講述著自己是如何被弄到這裡的,被抓的、被騙的、被賣的,甚至還有人去逛窯子一覺醒來就出現在車廂裡。誰都不知道幕後黑手是誰,自己會是什麼下場,車廂陷入一片死寂,靜的令人窒息。

鐵文眯著眼睛聽眾人的聒噪,回想著事件的來龍去脈,也盤算著自己如何脫困。謀定而後動,是鐵文的行事風格。匹夫之勇他是瞧不上的。但真要行匹夫之勇的時候,他也一點不害怕。鐵文身材魁梧,站在那裡跟一座鐵塔一樣,醋缽大的拳頭掄起來跟鐵錘一般,招呼在誰身上,都夠他喝一壺的。

嗚……

一陣鳴笛後,大家明顯感覺車減速了,突然大家一個趔趄向車廂一側撲倒,大家知道,停車了。

咔咔咔,外面的人突然下鎖開門,久違的日光射進來,刺得大家睜不開雙眼。鐵文早知道會是這樣,提前就用雙手捂住雙眼,才不至於讓陽光把自己眼睛刺得生疼。

過了好一陣,眾人才慢慢的適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