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進去。
“你大學畢業以後,必定要回去繼承家業。身為單傳獨子,立業成家,理所當然。你我之間,不過偶然一段交集罷了。我喜歡簡單安靜的生活,請你體諒,好不好?”
洪鑫垚費盡心思,做足準備,設了這一局來博書呆子歡心,卻不料三言兩語,被他剔得支離破碎,偏偏一句辯駁也說不出來。那些胡攪蠻纏花言巧語放潑耍賴,對上書呆子平靜到有些倦怠和傷感的目光,頃刻化為烏有。
“我……我又不會把你怎麼樣。我就是喜歡你……喜歡你不可以嗎?別說你不喜歡我,那是兩碼事。你就說我能不能喜歡你?”
方思慎艱難地回覆:“不是這樣的。語言伴隨著行動,行動推動著關係,怎麼可能分得那麼清楚。你所說的喜歡,你打算怎麼體現?然後呢?又要怎麼繼續?你喜歡我什麼?也許很快就發現,所思所求與所見所聞有如天壤之隔,所謂人心如覆水……”
“別跟我拽文!”洪鑫垚捶桌。
方思慎住口。
“我知道,你壓根兒瞧不上我。你心裡說不定恨我恨得要死,可惜軟慣了,撂不下狠話,對不對?我喜歡你什麼?老子他媽要是知道就好了!先頭是一看見你就煩,後來一看不見就煩。喜歡不喜歡,哪有那麼多彎彎繞?我老早就知道,你不一樣,你跟他們都不一樣……”
聲音越來越輕:“方思慎,我喜歡你,半夜想起你就覺得又高興又難過。你別跟我提那些眼裡只有錢的女人,看見錢就撲上來,不給錢立馬劈腿,還要裝假清高,又當□又起牌樓。我只是需要應酬她們,跟別的應酬一樣,說了你也不懂……”
冷著臉沉默一會兒,突然道:“君子之交是吧?沒問題。我倒要跟你學學,君子怎麼個交法。至於我家裡的事,不用你操心。哼,管天管地,誰也管不著老子要喜歡誰!”
方思慎望著他一臉蠻不講理,無奈地想,在這個日月經天江河行地的世界裡,眼前這位,還真是清清楚楚一朵烏雲,明明白白一粒粗砂。
第〇五〇章
洪要革嫁女,第二次遠比第一次來得低調。
當年給長女招婿,他還只是租了幾個礦坑的小老闆,手裡剛有點錢,又沒有兒子,大操大辦,在村裡連擺三天流水席。最後一天吃剩的雞鴨魚肉菸酒糖果,各家包回去還接著吃了好些日子,扔了不要的十好幾框。河津地界大小乞丐,提起這場盛筵便津津樂道,至今念念不忘。
這回二女兒出嫁,坊間卻只有傳聞。洪二小姐芳齡不淺,此類傳聞已經傳了多年,一般人也分不出真假。
男方來接親的是一架軍機。河津乃能源重地,有個級別相當高的軍用機場。洪家又包了一架小型客機,裝載陪嫁物品和送親的上賓。一家人裡邊,除了新娘子,就數小舅子洪鑫垚跟新姑爺最熟,義不容辭,自當全程陪同到底。
問題是三姐洪玉蓮因為二姐的婚事,千里迢迢從花旗國趕了回來。她可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帶回來一洋鬼子。打他倆進門起,洪要革的眉頭就時不時緊一下。更糟糕的是,這一個跟之前發回家照片裡那一個,居然不是同一人。雖說老外不好認,但一個白一個棕,一個黃毛一個紅毛,變化未免太醒目了些。若非喜事當前,時值非常,洪要革說不定抄起笤帚直接打了出去。
洪玉蓮一回來就被拖去幫忙整理嫁妝,洪鑫垚沒法,只好把不知道排名第幾的預備三姐夫捎上。紅毛鬼子洋名叫Lewis,只會說“你好謝謝再見對不起”,洪大少信心大增,翻出閒置已久的電子詞典,配合著豐富的肢體語言,交流無礙,贏得了全家人,包括正牌姐夫的無限讚歎。只是每當紅毛鬼子好奇心過強,問出完全超越他語言能力的問題時,就會暗暗遺憾:早知道把書呆子拉來喝喜酒好了。順便又想起一些有的沒的,止不住有些感傷。反襯著女人們的熱鬧忙亂,越發顯得洪四少淡定沉著,可堪大任。
臨出發前一晚,洪玉蘭把弟弟叫到自己房裡,塞給他一個小盒子。
“弟啊,這個你替姐拿著,路上收好了,該用的時候我找你要。”
晉州婚俗規矩多,因為男方隔得遠,許多環節簡化從權,仍然處處講究忌諱。
洪鑫垚把玩著小盒子:“能看嗎?”
洪玉蘭笑了,有點不好意思:“你要看就看唄。”
洪鑫垚便興致勃勃開啟來看,原來是條皮帶。他知道本地結婚有女方送男方褲帶的規矩,無非隱喻拴牢身邊,脫衣解帶之類。
洪鑫垚哈哈笑,撥弄著包裝:“二姐,我看看你弄了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