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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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詞中有些詞兒,她不甚瞭解,她就查詞典。“倩,美麗”,那麼“倩影”,就是美麗的身影。“更殘漏盡”,那意思是說用來計時的漏壺裡的水滴盡了,三更過後,已是深夜了。這歌她仍似懂非懂,但她自信已初識眉目。至於“望穿秋水”,她覺得自己完全懂了。秋天少雨,江河水淺,清澈見底,一眼就能望穿。就是這個“伊人”,思前想後,不能確定是什麼人。查詞典也不得要領,好在她想象力極為豐富,她想,“伊人”既然是三更半夜、魂牽夢繞地思念著的人,那應該是最親最親的人,這人當然是父母親。她還記得去年父母去省城籌備畫展,半個月沒有回家,她每天晚上都夢見爸爸撫摸著她的頭,媽媽拉著她的手,在花海里慢慢兒遊……此情此景,不就是“更殘漏盡”時,兒女在思念著父母一一“伊人”麼?肯定是的,“伊人”就是父母親。
她霧裡看花般地粗略地懂得了歌詞的意思,就揹著父母,情切切、意綿綿唱起來。好歌曲,父母不準唱,也不敢向人唱,沒有聽眾,無人捧場,心裡實在不是滋味。她就爬上愛蓮峰,唱給白雲青松聽,白雲悠悠舒捲,青松睥睨傲視,充耳不聞。她再也憋不住了,只好唱給尤瑜聽。尤瑜的音樂細胞本來很豐富,加上這兩年池家濃郁的音樂氣氛對他的薰陶,他欣賞音樂、學唱歌曲的潛能充分發揮了。新荷一唱,他領悟了它的旋律美;再唱,更體察了它的感情真;三唱,他就唱得節奏鏗鏘如鼓點,音調圓潤似流水。他們同聲唱,引來百鳥齊鳴,他們灑下了滴滴相思淚,讓人覺得高山流水有知音。
有一天,他們又在愛蓮峰上悄悄唱,暗流淚。他們唱得倦了,淚流夠了,便一同臥在草地上望藍天。此刻池新荷突發奇想,想考考尤瑜對歌詞的理解程度,她微微皺著狡黠的眉,稍稍斂起譏誚的嘴,顯露出神秘的一哂,問:
“尤瑜,你的歌倒唱得不錯,不過,我想考考你對歌詞的理解程度。你說說,這歌裡究竟說了件什麼樣的事?表達了一種什麼樣的情?”
尤瑜被這突如其來的發問噎住了,他坐起來,一隻手搔著頭,一隻手拔著地上的草,半晌,才支支吾吾說:
“我想……我想,大概是……大概是說一個人在晚上思念另一個人。”
“思念什麼人?”
“歌詞裡不是說得很清楚,是‘伊人’嘛。”
“‘伊人’是什麼人?”池新荷節節逼問,語氣咄咄逼人,她炯炯的目光盯著他,好像是一隻聰明的貓,胸有成竹地在玩弄一隻奄奄待斃的鼠。尤瑜被逼到了牆角,已無退路,便效貴州的驢子,驟然無奈地一鳴:
“我想,我想,我什麼也想不到。伊人,不就是伊人嘛!還左右盤問幹什麼?”
“蠢豬,笨驢,如果一想就著,我還考你幹什麼?”池新荷望著他的狼狽相,指著他的鼻子,得意洋洋地說。
“我蠢,我笨,你聰明。那麼我問你:‘伊人’到底是什麼人?”尤瑜被她奚落責罵,十分生氣,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反將一軍。池新荷見尤瑜氣得像牛叫,更是趾高氣揚,她搖搖頭,揚揚眉,扭扭身子,顯出幾分驕矜,帶著幾分譏誚說:
“笨蛋,這還不簡單!伊人就是大家半夜三更,做夢都在思念想的最親最親的人,那就是我們的父母親。”
“我看,我看一一,不一定對。”尤瑜搖了搖頭,眨了眨眼,又沉思了片刻,他找到了反擊的子彈,便提高了聲調,十分肯定地說,“按你的解釋,‘倩影’的意思是‘美麗的身影’,如果‘伊人’是父母親,那麼,‘不見伊人的倩影’的意思,就是見不到父母的美麗的身影。你的父母工作輕鬆,生活條件好,保養得不錯,白白胖胖,衣冠楚楚,上了年紀還很漂亮,不過,他們也應該不如年輕時那樣‘倩’。至於我的父母,終生勞苦煎熬,皺紋滿臉苦瓜樣,兩手老繭松樹皮;脖頸上青筋條條凸現,恰如蠕動的粗壯的蚯蚓,破衣裳沾滿汙漬,真像剃頭師傅的搪刀布,難看得很,哪裡還能見到什麼‘倩’?我倒以為,能有‘倩影’的‘伊人’不是年邁的父母,應該是容光煥發、風度翩翩的美少年,或者是腰如柳枝臉如霞的妙齡女郎。”
尤瑜的證據確鑿的質疑,給池新荷的驕矜,以猛力的一擊。她搜遍枯腸,找不到TF尤瑜的觀點的論據,反倒覺得自己的論點牽強附會。她無言回答,只得低下傲慢的頭。過了好一會,才十分愧疚地說:
“你說得對。父母年紀老了,歲月的斧鑿在他們的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跡,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