涕泗滂沱地說,這些年來,她對你如此絕情,今走投無路而求助於你,趨利忘義,為人不齒。何況牽扯到情愛糾葛,濁涇清渭,誰能說清道明。她寧可清清白白地死,也不願意糊里糊塗地生。她還說,彭芳也曾多次提及,說她願意代她向你表白求助之意,你也曾託彭芳向她示意,可她覺得這事不通情,不達理,這麼做,扭曲了她的人格,使她淪為長街上絕望的磕頭乞求的乞丐。我面對自己的情人在水深火熱、生不如死的困境中掙扎,竟然一援手相助,還算什麼血性男子,人活得如此窩囊,還有什麼顏面側足於人世?
第六章(。dushuhun。) ; ;夜茶品夢 15鵲橋居奮筆解倒懸,檻外人決心自沉淵2
書香屋 更新時間:2010…3…5 10:11:27 本章(。dushuhun。)字數:3589
湖洲暮春的晴日,天藍水碧,芳草萋萋,令人賞心悅目。可是老天一翻臉,上天狂飆虎吼,拔樹撼屋;湖中怒濤如山,摧舟折楫,多麼可怕。送走了新荷的當晚,正是這種鬼天氣,我頭腦中翻江倒海,怎麼也不能入睡。當初,為了晚上能獨自到“鵲橋居”讀書,而不打擾別人睡覺,我睡在牛棚的門口。當晚,我覺得自己既然已下了棄世的決心,也該分別向新荷和你尤瑜通個音信,並懇求你救助新荷。我再不做最後的努力,向你表達我的這種無奈的請求,我將會死不瞑目。我當即從地鋪上躍起,抱著《楚辭》,拿了紙筆,走向“鵲橋居”。鄰鋪的好心人,還以為我又去攻書,十分傷感地勸我:
“古人云,‘文籍雖滿腹,不如一囊錢。’今天,讀書越多越遭殃,終南捷徑做黨員。竹海啊!你比我們聰明,這道理你應該早領悟了,怎麼還這麼個死心眼讓駱駝鑽針孔!時運不齊,命途多舛,《資本論》《離騷經》畢竟不是坦克的鐵甲,它絲毫也不能使你遠禍避災,你還苦苦追求幹什麼!”
曾幾何時,我總視這種勸辯為誤導,往往心存腹誹。竊笑他們曾胡吹自己是搏擊風浪的高手,可跳入河海里,沒有遭遇幾個浪頭,就被打得暈頭轉向,呼爹喊娘地爬上岸。那時,我的腦子總是浮現出孟子的名言:“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行拂亂其所為……”;常常高唱“燕雀焉知鴻鵠之志哉!”自詡為鴻鵠,目他人為燕雀。可是,一朝排山倒海的政治狂濤衝來,理想的長堤即刻潰決,自己被捲入河海的深淵,再也爬不起來。這哪是什麼“鴻鵠”,連“燕雀”都不如,簡直就是蟲豸!過去黎疾不知疲倦地攻讀,永無休止地求索,自己就將黎疾當作“醒木”,每當夜半倦怠,就用他這根“醒木”來敲擊自己的偷懶的頭腦。可自從黎疾與彭芳離婚以後,黎疾人性的尊嚴頓失,成了的蟲豸。平日他當作午餐的《資本論》、《離騷》經,付之一炬;腰繫草繩,操起竹鞭,穿行地頭田間,捕捉癩蛤蟆為食,形容還不如乞丐。我心中的“百鍊鋼”,頃刻變作了“繞指柔”,薄雲飛的大雁,墜落藩籬不如雀。為此事我曾痛心疾首。如今想起來,他不過是效阮步兵白眼睨人,是另一種反抗對世俗的果敢行動,看似行為猥瑣,實則不失“陽剛”秉性,勇氣可嘉;而自己苟活,於廣眾,則為礙目;對情人,實成禍殃。看來只有埋入地底,腐屍才不至於散發臭氣,我又怎敢與黎疾相比?因此,對同伴剛才的勸慰,我確實情動於衷,愧疚萬分。不過,我深埋著自己的痛楚,沒有理睬他勸導我的感喟,走進了“鵲橋居”。他哪裡知道我此時此刻心中浮起的,是對書籍的百般無奈與萬千仇恨!
我在“鵲橋居”中用竹木搭造的床上,茫然地鋪開了紙,和著室外的呼呼嘯叫的北風,我的眼淚如雨刷刷地傾瀉。往日,我總覺得“鵲橋居”過小,還不如一個蝸牛殼,容納不下自己高大的身軀;想不到今天它竟如天宇一般空闊,自己瑟縮在其中,還不如一隻小螞蟻。即使我聲嘶力竭地呼叫,又有誰能夠聽到?我想特別是你尤瑜,過去與我輩相處,我們關係就有些齟齬尷尬。許多事你明知其非,還是一意孤行,即使我的嘯呼雷鳴,有時你也不為情所動;今天,你飛黃騰達,飆升雲端,自己似牛羊被宰割、雞犬遭屠戮的微弱的哀鳴,如蚊蚋的嗡嗡,你又怎麼能聽到,怎麼想聽到呢?不過,我還是要吶喊,至於你能否聽到,那就聽天由命。至於新荷,即使我聲如蚊蚋,她也定能聽到,只是目前她的頭腦為狂熱充斥,當然聽不進去。不過,人死如煙滅,物質的我不復存在,她也只能痛楚地到夢裡去覓虛幻的我了。痛思之後痛定了,痛苦也就如霧如煙,隨著時光的流逝,漸漸飄然散去。
過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