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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部分

知所以,只是憐疼地抱著她,勻出一手解開外袍給她墊在臺階上。

亥正的紫禁城悄然無聲,各宮裡的黃燈早已一盞盞寂滅,只剩下宮巷裡幾道幽紅朦朧。

夜寂了,小榛子站在前院的春禧殿門外靜靜地守著,夜風吹得他條長的曳撒撲簌亂響。這後院裡空曠無人,只有陰風與雜草,還有背後那座漆黑如洞的壽安宮。

蒼穹之下星辰朗朗,陸梨的衣裳被楚鄒漸次褪開,櫻色的衫子掛著素白小衣在階梯上迤邐。梨花兒在月光之下,因為得了楚鄒的寵幸而如星辰閃耀。楚鄒貪婪桎梏著,清頎身軀軋得陸梨只剩下輕蠕的小腿。寂寥的半長臺階上漸漸勾勒開曼妙的畫卷,星星都把他們的秘密看光了,好如人間尤物哩。她的臉應是紅得不成樣了,眼神也迷離,可惜卻沒有勇氣往下看,生怕看見自己和楚鄒的太羞人。後來便只是雙手繞住楚鄒的頸子,唱出一聲聲綿若無骨的嚶嚀。

“爺呀……該與爺同歸於盡才好呢……”

天為媒,地為證,那天晚上陸梨便把此生的混沌之初毫無保留地交付了楚鄒。

他可真是壞,這陣子在聖濟殿裡看書,一定又是沒少偷看那些亂七八糟,不曉得從哪裡學來那麼多可惡事兒。即便陸梨已經醞釀好了足夠的勇氣,可當楚鄒全然賦予她的那一瞬間,陸梨還是痛得把指甲摳進了他筆挺的脊樑。

痛不欲生。可那時卻已經無有退路,連最深處的柔弱也逃他不過。陸梨便只能咬著唇,眼睛都溼了,只是一目不錯地盯著楚鄒。

“對不起爺的好麟兒,”楚鄒英俊的臉龐上亦是痛苦,然而那猙獰卻迷人。慣是寡言省語的男子,此刻只是俯在陸梨耳畔不停地柔聲寬撫。他跟她說著對不起,哄著叫她乖,說很快就沒事了,那樣地愛寵和包容著人,是陸梨在兩個爸爸和嬤嬤之外從未體味過的陌生的暖情。陸梨便又恨他不起來,貪婪這猶如夫之於妻的卿卿我我柔纏。兩個人便只是停在那裡,長久地環擁著。

楚鄒對陸梨說:“是絕境,亦能逢生。爺也痛,但你只要想著這是爺在疼你,過了最艱最苦的那道關,剩下便是同舟共濟、相濡以沫了!”

那初時是水火不相容的,後來漸漸便有了些默契。子時廢宮的空曠場院裡不時漫開輕響,雖依舊是煎熬,但那煎熬卻忽然奇妙地變化起來。

青灰石地磚上有枯葉停留不走,像是那死去的棄妃幽魂帶著羨嫉在默默旁觀。陸梨被楚鄒箍攬著,不停地在高遠蒼穹之下飄搖。他像是一沾她便釋了骨髓深處的那股逆叛,起初還控得謹慎,後來便露了冷戾的一面。只叫陸梨呢吟得不成樣,楚鄒卻始終不肯放開她。

在那些被楚鄒要得最絕望的時候,陸梨忽然恍惚地想起了她那未曾謀面的宮女娘。她想她當年一定也是這樣,一個人不知道與誰渡過了這痛苦的一場劫,最後才艱難地生下自己。她的目中便有些溼潤,只是含著唇在楚鄒俊逸的肩頭上蹭著,也不知是把他愛進了骨髓還是恨裕罷不能。

後來便被楚鄒得去了,在十四歲這年的七月夏末,完成了姑娘家最珍貴的過度。鋪在臺階的中衣上點點落櫻,像在冬日初雪上綻開了紅梅,明明月事已過去了半旬,卻第一次就為他付出了這樣多。

離開來時陸梨痛得只是咬緊楚鄒的肩膀,楚鄒便攥著那一縷衣帛,動情地對陸梨啞聲道:“給爺繡一張手帕吧,叫爺帶在路上,心裡時時也有個念想……”

四年前織造上的貪汙冤案再加運河決堤,叫江淮一帶百姓對他多有怨懟。此去浙江一行,除卻桑田改政一事,還須得把當年那一連串舊案解決,便來年重登太子之位,亦能夠登得堂堂正正,不給史書與後人留下詆譭罵名。

楚鄒倒是想帶陸梨同去的,只要她點頭他便去請父皇旨意,但陸梨卻不肯答應。他這一去良久,外朝雖有方卜廉與楊駙馬給他傳音遞信,可內廷卻沒有人。後宮裡女人們勾心鬥角,誰曉得幾時枕邊風一吹,又吹出來對他甚麼不利。

陸梨便只是嬌虛地說:“爺這回得了差事,準備幾時動身,幾時回來?”

楚鄒答她:“江南改政之事繁瑣,等謖真王朝貢一結束就要啟程,九月出宮再回來就是明歲初夏了。惦記你的人太多,爺只恐怕你忽然變心,該讓你把爺再刻骨銘心些才安妥!”

可不就是刻骨銘心麼,所謂的傷痛,多一點不傷,少一點不算。偏就在那身心交付發生之後,才讓彼此知道原本是隆豐皇帝遺下的孤女。倒真是刻骨銘心了,一語成讖。

可他彼時這般說著,便像執意與她往那沒有退路的道上行進。他在那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