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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心的喧囂。

他的目光尋了許久,也躊躇了許久,方在人潮中尋到那一抹青衫。

朝服以朱紫為貴,而鍾簷身上正是最末等的青色。可是申屠衍卻覺得目光怎麼也移不開了。

現在,那個少年向他走來,臉上是笑彎了的眉眼,少年緩緩向他伸出一隻手,骨節分明,手掌心微微溼潤。

他說,“喂,大塊頭,看少爺我多想著你吧,這可是御賜的點心呢……”

申屠衍看著少年手掌心上不成形狀的點心,眼裡有些發澀,忽的猛然抓起那團膏狀物往嘴裡塞,囫圇吞棗般嚥了下去,他說,“好吃,唔……很好吃。

鍾簷淡淡瞥了他一眼,哼的一聲,“牛嚼牡丹,不知所謂。”

申屠衍也跟著嘿嘿的笑,他看到的其實是不同的,他看到那個身形瘦弱的少年提著一盞燈,在瓊苑的歸路上煢煢獨行,臉上沒有快樂甚至悲傷的表情,與眾生無異。

可是卻又很不同。因為他知道,這裡雖然人聲鼎沸,卻只有他是與自己有關聯的。少年孤身一人,穿過無垠的黑夜,要帶給他一枚捏壞了的糕點。

很多年後,申屠衍時常想,如果他和鍾簷一樣,都生在鐘鳴鼎食之家,然後兩家對面而居,他垂髫未冠,他尚總角,過些竹馬青梅的年歲,然後一道兒長大,立相同的志,遇相同的人,走同一條路,而不是日後的各自陌路。

可是前半生匆匆而就,常不隨人願,亦非天刻意為之。

鍾簷這樣仔細想著,方才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趙世桓,其實是在瓊林宴會上,那時跟在蕭無庸身後的官員,露出緋色羅袍的一角,神色恭且穆。

從頭到尾,蕭無庸從學問問到了朝事,趙世桓始終不發一言,以至於他現在才猛的想起。

“我之前一直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他,原來是在那裡。”鍾簷喃喃。

“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說三天後我們去兗州。”鍾簷道。

三日便這樣過去了,並沒有發生什麼大事,兗州那邊也沒傳來什麼更加壞的訊息。胡家的人使了銀子,胡老闆想必也不會過不舒坦。鍾簷相信依著他的性子,自然是心寬得很。

只是臨行的前一晚,申屠衍去準備上路的馬匹和行李,一隻遲遲未歸,鍾簷很早就睡下,總覺得睡不安穩,總覺得門隨風開合,似有人窺視。

他踟躕著,終究去開門,掃視一週,不過是風過亭廊,空無一人。

“出來吧。”

女子的素裙一角露出在外頭,想必是沒有注意到。

姑娘在梁後躲了許久,最後終於不情不願的出來,面有羞色,低低的喚了一聲,“鍾師傅。”

“怎麼還不去睡?”鍾簷面露尷尬。

她眼眶通紅,“小兔子早上還好好的,晚上的時候就懨了……能幫我看看嗎?”

鍾簷想起她那一堆小動物,腦門又疼了,心裡想著燒成紅燒兔肉就不病了,可是嘴上還是不想傷了小姑娘的心,“在院子了嗎?走吧。”

枯草到了這個季節都上了霜,矮屋裡偷漏的光亮照亮了蹲在草叢中的兩個身影,窸窸窣窣。

“不是病了,只是吃多了。”鍾簷放下肥得幾乎要託不動的兔子,眉頭一皺,“話說你給它吃什麼了?”

“也沒有什麼,就是把早上……剩下來的那碗粥……給他吃了。”她覺得不好意思,聲音越來越低。

早上的粥,那分量便是申屠衍,也夠他兩頓了。鍾簷覺得好氣又好笑,“好好,你以後少給它吃些便好。”

秦了了的頭更加低了,面上也染上了酡紅,她其實真正想要問他不是這個事,而是一句話,可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在勾欄時,她的那些秋娘姐姐時常告訴她,都入了風塵,還要什麼臉面,男人便是歡喜這樣沒臉沒皮的,她想了許久,終究只能低低的說一句,“鍾郎,我提在傘上的那一句詩句,我是很喜歡的。”

申屠衍回來的時候,風聲不止,呼呼地吹著屋簷,他推開木門,便聽到了女聲溫溫柔柔的念著這樣一句詩。

若負平生意,何名作莫愁?

鍾簷一楞,臉色有些變,恍惚中回首,才認清了眼前的這個女子從來都不是小妍,從來都不是。

他二十歲之前,和大多青年一樣,聽信母親的話,總覺得金榜題名,白首齊眉,便是人生之幸,那時他們的門第已經敗落了,他又遭趙家小姐拒婚,她的母親安慰他,“我的兒,娘前些時候也許是錯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