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常理說,江小樓出身不高,不在各人考慮的婚嫁範圍內。可長輩們一種想法,年輕的公子們完全是另外一種看法。江小樓的美貌畢竟無與倫比,只要她溫柔的回眸一笑,哪怕你天生長著一副鐵石心腸,也要被這一笑給弄得筋骨酥軟,心頭劇顫。
在眾人意味不明的注視中,慶王妃帶著王府女眷入了帳篷,帳子裡早已擺好了雕漆椅和茶几,椅子上鋪了精緻的綢褥,燃起了熊熊的火盆,人頓時從外面冰冷的空氣裡和緩過來,只覺得蜷縮在一起的手腳舒展了開來。
慶王從始至終一副哀慼過度的模樣,眼下的淤青和黑影倒真像是失去兒子以後痛不欲生,皇帝在召見他之後又是好言安慰一番,一路走過來得到無數同情憐憫的目光。赫連勝雖然是個品德敗壞的人,慶王教子不嚴也的確有過,但十根手指頭有長有短,誰家沒一兩個敗家玩意兒。赫連勝雖無恥,好在他死得其所,也算洗刷了生前恥辱,更別提慶王府除了赫連勝之外,並無其他斑斑劣跡,慶王中年喪子,還是值得人同情的。正因如此,眾人紛紛出言安慰,很是寒暄了一番,慶王回到帳子安坐時,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蕭冠雪斜倚著座椅,面上含著淡淡的笑容,似是在看眼前這一幕,又似是什麼也未入眼,迷迷濛濛的眼神恍若飲的不是香茶而是醇酒。
裴宣仗劍從他帳前經過,卻是神色淡漠,目不斜視。
蕭冠雪輕笑一聲:“裴大將軍,怎麼不來見見故人。”
裴宣耳力極佳,腳步一轉便換了方向,入了帳後才道:“我道是哪位故人,原來是紫衣侯的大駕。侯爺居然也有此雅興,來觀看鬥獸比賽。”
蕭冠雪忽然笑了,笑容極為優雅:“哪裡的話,此次的鬥獸比賽極為精彩,不來可惜。聽說這次的比賽,還是裴將軍建議的。”
裴宣語氣十分冷淡:“不過是偶然提起在邊關玩的一種遊戲,陛下覺得稀奇,所以才會特意命太子準備鬥獸比賽,我可沒有什麼功勞。”
蕭冠雪不以為意,風度依舊優美得無懈可擊:“裴將軍,那頂帳子裡有你我的一位老朋友,莫非你已經忘記了?”
這麼多年過去,蕭冠雪的聲音始終是那麼高貴優雅,體態也永遠那般柔和高貴,可笑容卻可惡得一如既往,裴宣只是面無表情地道:“這裡老朋友這麼多,我怎麼會知道您說的是哪一位。”
蕭冠雪點了點不遠處那頂明藍色的錦帳,笑容無比輕巧。
裴宣舉目望去,錦帳裡面坐著慶王與幾名年輕美貌的女眷,其中一名身穿藍色長裙的年輕女子尤為引人注目。在一眾花團錦簇中,她的笑容最美麗,眼睛最明亮,神情也最為溫柔,不管從何種方面來說,她都是一個出眾的高門貴女。裴宣見過無數女人,但任何女人對他的意義都沒有區別,江小樓長得再美,對他來說也不過就是一尊可以欣賞的美麗雕塑而已。
蕭冠雪笑了:“我曾經送給將軍一盆花,將軍記得麼?”
裴宣蹙起眉頭,蕭冠雪的確送過他一盆珍奇的植物,能夠開出充滿魅力的花朵,花瓣可入藥,花粉經過煉製可以麻醉。他的軍醫從花兒裡提出了足夠的麻醉藥物,可以用於軍隊裡的傷患治療。
蕭冠雪慢條斯理地道:“女人也和花朵一樣,有的富麗堂皇如牡丹,有的奢華嬌豔如海棠,有的清麗脫俗如蓮花,有的平凡淡雅如雛菊,各色各樣,各有各的好處。但有一種女人,她美麗的外表下流著比男人更毒辣的血液,嬌美的身軀下掩藏著比豺狼更陰狠的心臟,就像是我送給你的那盆花,可以用於麻醉蓋過痛苦,一旦用得過量卻會讓人變得精神不振,神經麻痺,最後淪為一介廢人。剛才你瞧見的那位大美人,堪當真正的的典範。”
裴宣不由把眉頭皺得更緊,老實說,他隱約記得在何處見過江小樓,可他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太多,無論如何在記憶裡搜尋,也壓根沒辦法從一張張或嬌豔或嫵媚得臉孔裡把她劃拉出來。所以他此刻只是用一種冷靜淡漠的眼神盯著蕭冠雪語氣也十分冰冷:“再狠毒也不過是個女人,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來,紫衣侯未免太膽怯了。”
蕭冠雪卻輕輕搖了搖頭,嘆息道:“當年的江小樓柔柔弱弱,謹慎小心,見了人都不願把頭抬起來,故意作出賢良淑德的模樣,讓人倒盡了胃口,將軍未曾注意到她也是在所難免。如今一晃這麼久過去,她可早已不是當日那個怯懦卑微的女子,將軍貴人事忙,認不出倒也沒有什麼稀奇。”
蕭冠雪第一次看見江小樓的時候,便已經認出了她。似乎不管這個女子變成什麼模樣,濃妝豔抹還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