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孔,滿嘴獠牙,看上去甚是可怖。但一路從海中行來,無論是何水族,都對他們充滿了敬畏之情,更加不敢看我一眼——夜叉武士都是龍族衛隊,他們所護衛的人不用說定然是身份尊貴的龍子或是龍女了。
見我在殿外停下腳步,他(她)們自然也不敢再向前邁進一步,只是悄悄地打量著面無表情的我。
此番回到東海龍宮,真是恍若隔世。母親拉著我的手,一下子哭出聲來,顧不得詢問別後行程,只是一迭聲地吩咐人去收拾我的寢宮。父王見我第一眼時,雖然顯得有些意外,但是沒說什麼,只是摸了摸我的頭,嘆息了一聲。那我所熟悉的親暱動作,讓我幾乎落下淚來。
我到各殿去拜見了父王有名份的妃嬪們,以及兄弟姐妹。他們面上都是淡淡的,看我的眼神卻頗為複雜。唯有二哥的母親,渭河夫人,她是龍族中人,與我父母俱有親眷關係,既可算是我的表姨,也可算是我的表姑,更令人抓狂的是她也算是我的母妃——仔細地端詳了我一番,含笑道:“聽說瑩兒到人間去走了一遭,都說那人間是如何的苦寒,依本宮看來,瑩兒你倒比以前長得好了許多。不單是相貌更好看了,便是這舉止言談,也有一種說不出的風範,比起你那不爭氣的二哥,可要強出七八十倍。”
頓了一頓,她嘆了口氣,眉宇間有些黯然,隨即又笑道:“若你是個龍子,以你的出身,只怕定要被你父王立為王太子。”
我微微一笑,道:“大姑姑誇獎了。”
我瞭解她的心事,她年齡上在父王眾多妃嬪中雖是排行老大,但地位卻並不突出。況且近年來父王與我母親清遠夫人感情漸篤,後宮已是形同虛設。而她的兒子,我二哥敖遜,又是格外地讓她操心。
俗話說“龍生九子,子子不同”,父王身為神龍,所生四個兒子卻無一肖父。
大哥敖昌,乃是淮濟夫人所生,號“囚牛”。他風姿瀟灑,不拘常禮,連服飾也甚是古怪。他不穿龍子們那些華貴的錦服,卻常常著白衣、踏烏屐,袂袖飄然,大有世間魏晉人物之態。他平生愛好無它,只是好樂,尤其擅奏琴曲。無論去到哪裡,那具張紫陽真人贈與的“流音”古琴,是絕不會有片刻離身的。
他甚至多次深入人間,化為人形,探訪各地琴師,去採集那些旋律優美的曲子。有一次他騰雲經過太原地方時,無意中發現鬧市中一個賣藝的江湖琴師琴技出眾,一時按捺不住,便隱形在那琴師頭上雲中聽曲。誰知道聽得忘形,居然忘了念隱身訣,顯出了原形,把那個琴師嚇得幾乎口吐白沫而亡。
當時市集上有好事者記下了他的形象,將其刻在了琴頭之上。這個裝飾被人間的琴師們一直沿用下來,至今一些貴重的胡琴頭部仍刻有龍頭的形象,被稱為“龍頭胡琴”。
二哥敖遜,便是渭河夫人所生,號“蒲牢”。他看上去儀表堂堂,威風凜凜,其實性情溫和,膽小慎微,不知何故,身為東海龍子的他,居然特別地害怕海中鯨魚。往往鯨魚一來,他便嚇得顯出原形;但天生虛榮心又強,唯恐別人看出他的膽小來,反而在原地拼命地大喊大叫來壯膽。
其實這件事情在四海之內,眾人皆知。連世間凡人都不知從何處得知龍二子害怕鯨魚,他們居然做了一件荒謬的事情——把二哥的形象鑄為鐘紐,而把敲鐘的木杵作成鯨魚形狀。據說這樣敲鐘時,當鯨魚一下又一下撞擊蒲牢,那鍾便會“響入雲霄”且“專聲獨遠”。
因為這件事情,父王分外地惱火,也不知教訓了他多少次,可他這怕鯨魚的毛病就是改不過來。當然父王也對他十分失望,東海大業,自然是不能讓他來繼承。因為總不能讓未來的東海之主,居然會害怕起自己屬地的臣民吧?
三哥敖厲和四哥敖玄,均為青河夫人所生。敖厲號“睚眥”,他力大無窮,身形魁梧,性情也十分地暴虐。因此他的形象,多被人刻在刀環、刀柄、儀仗之上,據人間流傳說,在武器上裝飾了二哥的形象後,更能增添懾人的力量,而且顯得威嚴莊重一些。
然而他的嗜血好殺,有時卻達到了無法自控的境地。當年鮫族中的銀鮫一族,本來極善紡績之術。然而有一次三哥車駕路過銀鮫封域時,她們的族長因一時身體不適,謊稱不在族中,只是令長老前去迎接。卻又被好事之人傳報到了三哥耳中,三哥大怒,當下不顧侍從勸阻,拔出腰間血羅刀,闖入族長府中,將一府老幼幾乎殺了個乾淨!其血腥殘酷之處,實令四海震驚。
父王勃然大怒,將他關入水牢中足足三個月。後來青河夫人四處找人前來求情,再者鮫族地位本就卑微,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