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戰平的床就挨著林萌的病床邊上,他知道這時候不該打擾他,可陸戰平不摸摸林萌就睡不著,他每晚都抱著這人睡,一下子可真不習慣,於是陸戰平支起身,伸出手摸了摸林萌垂在床邊的手,放在掌心裡的當寶似的揉了揉才笑著躺回去。
等杜氏這事過去了,他一定得好好帶著他的心肝過日子,回泰國時把林萌也帶回去給義父看看,省得那位老人家總是瞎操心自己的事。
抱著這樣美好的想法,陸戰平也安靜地閉上眼睛,可他這晚上並沒有如願睡好,半夜時分他就被龔傑給搖醒了。
“戰平,戰平,你快起來,出事了!”
陸戰平這人醒睡,一搖就醒了,他見龔傑滿臉焦急地衝他小聲叫喚,第一反應就想著是不是身邊的林萌有事,可他一骨碌起來後,發現病房燈沒開,就龔傑一個人在床邊,而林萌還平靜地睡在床上,顯然龔傑是不想吵醒林萌,一再壓低聲音跟他說話。
“你快起來跟我出去,出大事了!”龔傑看樣子是真著急,硬拉著陸戰平往外走。
陸戰平邊穿外套邊小聲問:“出什麼事了?什麼事讓你這麼慌?”
龔傑拉著他一直走到外邊關上門,才緩了口氣跟他說:“戰平,我說話前你先穩定下你自己的情緒,這事真不太好,不不不,應該說是真的算大事不好了,你過來,咱們走遠點再說。”
“你倒是有屁快放啊,什麼事整得跟天掉下來似的?”陸戰平不耐煩地跟著他又走遠了些,龔傑左右看看沒人,然後扶著他肩膀道:“戰平,你媽出事了,剛剛我收到訊息,你媽晚上去找杜允成,在杜家大宅裡,把杜允成給捅死了,現在已經在警局裡,杜允成剛剛送到我這邊醫院裡急救,已經不行了。”
“你說什麼?!”尤如晴天霹靂般,陸戰平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地抓住龔傑的胳膊問:“你再說一次?我媽她怎麼了?”
“我說,你媽她今天晚上十點多左右的時候,去了趟杜家大宅,聽說在那裡跟杜允成吵了一架,沒準是因為你的事,結果你媽她就……。。唉;戰平你真別太急,我已經通知阿宇和老三老四他們,看來他們都已經知道了,你媽現在局子裡,你看要不要……。”
“我現在就過去,我就過去!”陸戰平滿腦子嗡嗡做響,他就像是被一道驚雷給狠劈了一刀似的,腦袋痛得像是要裂開一般,他再也聽不見身後的龔傑在說些什麼,此時他滿腦子就只想著他的媽媽,那個外表脆弱,總是微微低著頭,彎著腰的媽媽,那個對杜老混蛋一條心的蠢女人,她竟然會為了自己做出這種驚世駭俗的事!
越野車風馳電掣般在午夜的高速路上疾駛,陸戰平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在止不住地打抖,他一隻手緊緊抓著方向盤,另一隻則顫抖著去摸備用箱裡的煙,藉著紅燈,他戰慄般點燃了一根菸,狠狠地吸了幾口後,還是控制不住自己顫抖的雙手,他把頭抵在方向盤上,只覺得眼睛特別特別的疼,疼得他頭痛欲裂,疼得他幾近不能呼吸。
睜開眼睛後,眼前的綠燈已經是在一片水霧中,陸戰平咬著嘴裡的煙,下足狠勁踩著油門飛駛,他邊開車邊抹著臉,將手心裡的水漬緊緊握在自己掌心裡,然後不顧一切地一路衝著紅燈趕向警局。
“事情經過就是這樣,她用一把水果刀往被害人身上捅了十幾刀,每一刀都下了狠勁,以她這種力氣也是很驚人的,幾乎刀刀都能致命,不要說十幾刀,就三四刀都足以捅死一個人,看來她是下了狠心要殺被害人了。”
警局接待室裡,陸戰平看著桌上提供的現場圖片,半響都說不出話來。
攤開的圖片有七八張,張張都腥紅的驚心動魄,陸戰平一點都不想看那個老混蛋的死相,他只是默默地盯著那些血色的照片,很久很久都維持這個姿勢沒有動,那些鮮豔的圖片在他眼裡漸漸連成一片血紅,像天邊赤目的晚霞,又像是一片最後燦爛的花海。
他想起小時候經常看到媽媽掛在衣櫃裡的紅裙子,那麼漂亮鮮豔,一朵一朵的鬱金香印在飄逸的裙子上,就像鄉鎮裡的天空一樣色彩明豔,母親從來不穿,只是偶爾開啟衣櫃看著這條裙子發怔,然後苦笑般合上了衣櫃,很久以後,當陸戰平見到杜允成的第一面,在鎮上最好的餐館裡吃飯時,母親帶著他就穿著這條裙子赴宴,那時的小戰平才發覺原來母親也也有美麗的時候。
貧窮又受盡白眼的生活已經磨去了陸香琴的面容,兩道好看的柳眉從來沒有真正的舒展過,每日每夜都糾成一個結,既使深夜也能聽到母親輕微的嘆氣聲,陸戰平曾想過這是為了什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