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貨備齊,沒什麼問題吧?”
“沒問題,不過……大叔啊,您可是老馬幫了,怎麼這麼外行啊?這單子上只有貨物名稱和數量,怎麼就是沒有人家可以接受的價格呢?”霍震西不耐煩了:“你個小兔崽子,怎麼這麼多事兒?你榮寶齋賣別人多少,賣我就多少,這還用說麼?”
聽到這話,張幼林把單子還給了霍震西:“大叔,這筆生意我不做了。”
霍震西瞪起眼睛:“為什麼?老子費了半天勁幫你聯絡客戶,你小子說不做就不做了?你跟我說清楚,不然我揍你!”
“大叔,我知道您想幫我,可是沒您這麼幫法的,您不問人家的收購價,萬一人家嫌貴呢?您是不是想用自己的銀子補上差價?有這麼做生意的嗎?”
張幼林把霍震西問住了,霍震西含糊其辭地說:“這是我的事,關你個屁事?”
張幼林給霍震西添上茶:“大叔,我謝謝您了,您這是陷我於不義呀,要不這樣得了,您不是銀子多得沒地方打發嗎?先給我支五千兩花著,何必這麼麻煩,又是端硯又是墨的?”這下霍震西被逗樂了:“小兔崽子,什麼事都瞞不過你,好吧,你說怎麼辦?”
張幼林沉思了片刻,然後說道:“我在進價上加三分利給您,您加多少是您的,總之,做生意的規矩是雙方都有利可圖,否則那不叫生意。”
“那叫什麼?”
“那叫救濟,可我憑什麼要您救濟?您要真有那份善心還不如開粥廠去,鬧不好還能得個‘霍大善人’的美稱……”
霍震西站起來,一把揪住張幼林的耳朵:“小子,我看你是皮肉癢癢了……”
送走了霍震西,張幼林徑直來到了榮寶齋後院的北屋。莊虎臣正在邊打算盤邊看賬本,張幼林笑嘻嘻地湊上去:“師傅,對賬呢,這個月買賣還不錯吧?”
莊虎臣陰著臉“啪”地將賬本摔在桌上:“你甭叫我師傅!”
張幼林嚇了一跳:“怎麼啦?師傅。我是不是又哪兒做錯了?”
莊虎臣指了指賬本:“這就得問你了,瞧見沒有?這個月買賣是不錯,可就贏利不多,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嗎?”
張幼林搖搖頭:“不知道。”
“那我告訴你,全是你‘造’的,有你這麼做買賣的嗎?恨不得掙一個花倆,叫花子從門口過,你說給幾吊就是幾吊,客人來買東西,你就按咱定好的價賣吧?不行,還非上趕著給人打折,一打就是五折,你知道不知道,五折往外賣,就等於咱絲毫不賺只落個賠本賺吆喝,我告訴你說,這麼做下去,你非把榮寶齋做倒了不行!”莊虎臣越說越生氣。
張幼林賠著笑臉:“師傅,跟您說實話吧,自打跟您學了徒,我都變得摳摳搜搜的了,昨兒個我喂鳥兒的活蟲兒沒了,要照過去,我遞個話兒,給點兒銀子,人家就給送家來了,可現在咱會過了,捨不得花銀子,愣是自己跑陶然亭逮蟲兒去了……”
莊虎臣打斷他:“你少跟我胡扯,你說你,學徒也好幾年了,怎麼這少爺脾氣就是改不了呢?有點工夫就提籠架鳥兒鬥蛐蛐兒,花起銀子像流水,這哪兒像個買賣人?”
“師傅您別生氣,我以後改還不行?別的都聽您的,可有一樣兒,我跟您的想法不太一樣,我說了您可別罵我,您呢,就像個賣酸棗面兒的,琢磨的全是蠅頭小利,仨瓜倆棗的也算計,師傅,不是找說您,這麼做生意可做不大……”
“嗯,我是賣酸棗面兒的,仨瓜倆棗的也算計?”莊虎臣冷笑道,“那你呢?掙一個花倆就能做成大生意?”
張幼林在莊虎臣的對面坐下:“打個比方,您看我叔兒吧,別看沒什麼大本事,可人家吃過玩過見過,往那兒一站,甭說話,誰都得承認這是位爺。咱做買賣也得拿出點兒爺的派頭,該大方咱得大方,要是成天算小賬,大生意就不會找上門來,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我的大少爺,這我就得問問了,您倒是成天仗義疏財,可也沒見您做成什麼大買賣呀?您能不能露一手給師傅瞧瞧,讓師傅也見識見識,什麼叫大買賣?”
張幼林就等這句話呢,他不慌不忙地從袖子裡拿出霍震西的訂貨單放在桌子上:“師傅,您瞧瞧這單子,還算說得過去吧?”
莊虎臣拿起來仔細看了看,一下子坐直了:“我的天,大單啊!頂咱鋪子裡半年的銷量,這是哪兒訂的貨?”張幼林微笑著答道:“西北,是我霍大叔幫著操辦的。”
莊虎臣興奮地站起身:“這可是筆長線的買賣,榮寶齋總算是有立得住的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