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趙翰博和幾位代表就趕到了奉軍駐京總部,張幼林也在其中。
奉軍駐京辦事處主任馮維安接待了他們,馮維安的口氣很強硬:“逮捕邵飄萍,我們老帥和各部將領早就有這個打算,各位就不要再費口舌了。”
趙翰博站起身:“邵先生的言論是有過激的地方,不過,看在邵先生是報界棟樑的份兒上,還請您和老帥再商量商量。”
馮維安盯著趙翰博,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們商量的結果是,一經捕到,立即就地槍決。”
眾人眇嚷起來:“怎麼能這樣蠻橫不講理呢?邵先生不就是敢說真話嗎?難道說真話就得殺頭……”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趙翰博對眾人做了個手勢,又對馮維安說道,“說真話是新聞從業者的責任和良心,邵先生以推動社會進步為己任,不畏恐嚇,敢於觸及社會的方方面面,實在是可欽可佩,你們不能……”
馮維安不願再聽下去了,他把門“啪”地一關,揚長而去。
張幼林的心一沉:“這下兒可麻煩了。”
幾天之後的一個清晨,天剛矇矇亮,張幼林的司機老安開著車從天橋附近的一條街裡拐出來,軍警上前把車攔下,老安把車靠在牆邊,走出了駕駛室。只見一輛囚車由遠而近,在前面不遠處停下了,荷槍實彈的軍警從囚車上押下來一個犯人,老安仔細一看,當時就愣住了:“這不是邵先生嗎?”
幾名監刑官站在邵飄萍的身旁,軍警首領大聲宣讀著判決:“《京報》社長邵飄萍,勾結赤俄,宣傳赤化,罪大惡極,實無可恕,立即執行槍決,以照炯戒……”
“啪——”清脆的槍聲劃破了黎明的夜空,在天際間久久迴盪,彷彿邵飄萍的冤魂,在這個強盜橫行的世間縈繞不散。
張幼林剛剛起床,他正在院子裡打拳活動腰身,老安急急忙忙闖進來:“先生,不好了!”
張幼林收勢:“怎麼了?”
“您要請的那個邵先生,剛才在天橋兒東邊被軍警槍斃了。”
“你說什麼?”張幼林大吃一驚。
“邵先生被軍警槍斃,我親眼瞧見的。”老安又重複了一遍。
張幼林像遭到了雷擊,他身子一晃,差點栽倒在地上,老安一把扶住他:“先生,您別太難過了。”
“這是什麼世道啊!原以為皇上沒了,中國從此就會走向民主和自由,誰知道……這世道是換湯不換藥,連一個敢說真話的報人都容不下,中國啊,真是城頭變換大王旗,誰坐了天下都是百姓遭殃,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啊……”張幼林搖頭嘆息,瞬間,他心中的希望徹底破滅了,對眼前的這個世界,他開始有了全新的認識。
第二十三章
宋懷仁剛到榮寶齋,正琢磨著得找機會露一手兒呢,誰承想,王仁山就把收拾左爺的事兒交給了他。宋懷仁早就聽說了,左爺把榮寶齋折騰得不善,氣得張喜兒差點兒得了腦溢血,就為這事兒,張喜兒還專門找東家去辭職。不過,在宋懷仁看來,這實在是小事一樁。
那天下午,宋懷仁來到了明遠樓茶館,他要了一壺茉莉花茶,獨自品著,沒過多久,一個二十來歲、有些邋遢的小夥子晃進來,在宋懷仁的對面坐下。
小夥子綽號橘子皮,個頭中等,膚色黝黑,還算勻稱的臉上長著一雙奇怪的豆眼兒,令人過目不忘。橘子皮是個孤兒,從小和琉璃廠一帶的地痞混在一起,和宋懷仁有些交情,算是熟人了。
橘子皮顯得很恭敬:“宋爺,您找我?”
“我沒大事兒,找你隨便聊聊。”宋懷仁給橘子皮倒了碗茶,還加了一勺白糖在裡面。
橘子皮受寵若驚:“宋爺,有事兒您就言語,以前的事兒……我還欠著您的人情呢。”
“我最近改換門庭,到榮寶齋了。”
“哎喲,好事兒啊!”橘子皮一驚一乍的,他的豆眼兒眨了眨,“榮寶齋可是琉璃廠數一數二的大鋪子,您在那兒也算是有頭有臉兒啦!”
宋懷仁不動聲色:“有個叫左爺的,你認識嗎?”
橘子皮點頭:“知道,老江湖了,二十年前在這條街上還有一號,如今是早過氣了,怎麼著,他招惹宋爺您啦?”
“這老傢伙盯上榮寶齋了,接長不短地上門耍青皮,老弟,你得幫我修理修理他。”
“就這點事兒啊?好說,您劃個道兒吧,修理到什麼份兒上?”
宋懷仁掏出十塊錢放在桌上:“這是點兒小意思,拿去喝杯茶,至於那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