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巨大黑影像一隻折戟的大雕,不及合上巨大的翅膀,僵挺在迷茫的雪地裡。滿身盡是羽毛,狂風都撼不動的羽翼。
那究竟是什麼?好奇戰勝了恐懼,閩天鳴睜大雙眼,細看之下,不由想笑。那哪裡是什麼飛禽,原來卻是一隻巨大的風箏。不知是什麼做的箏骨,黑漆漆的布覆在上面,布上根根羽毛似要揚起,卻又分毫不動。“也不知是那個巧匠,能製作出如此神似的精品,又是哪個畫匠,畫出如此亂真的巨幅著作?”她一邊想,眼光轉向鷹眼。心中不由又是一驚,那雙眼睛似乎也正炯炯有神地對著自己在看——她不由又想笑,笑自己怎麼那麼膽小可笑,那分明只是一隻巨大的鷹形風箏而已!心念剛起,卻見那風箏忽然動了一下。她以為自己看錯了,輕輕地揉了揉眼:“呀!沒錯它是在動!”她回眼向向天笑藏身之處望了一眼,心中懼意又生。
只見那“巨鳥”掙扎幾下,慢慢地,似要翻身而起。鷹頭剛自揚起,卻不料這時狂風正勁,“忽”地一聲,它竟真的飛起來,但飛不多遠又一頭扎入雪地中。
四人正要看個仔細,卻聽馬蹄聲響,兩個手執彎刀,肩挎箭袋,滿身獸皮的蒙古武士躍馬從四人藏身之處馳過,奔向那隻巨大的風箏。到得跟前,一人飛身下馬,去掀那風箏,另一人在馬上嘬唇作哨。
隨著他一聲響亮的呼哨,從對面和左右兩個方向又遠遠地各奔過兩騎人馬來。八騎人馬剛會集一處,又有呼哨聲從對面傳來,不過這次呼哨聲嘈雜震耳。接著,一陣馬蹄聲轟隆而來,似有百十來號人馬。
閔天鳴越聽越驚,伏在坑中一動不動,心中又怦怦跳起來。
難怪閔天鳴怕成這樣,要知道在蒙元社會中,蒙古人雖只有百萬,卻是一等人,地位極高,特權無限。色目人包括回回、畏兀兒、乃蠻等各族人,人口與蒙古人一般,也不過百萬,為二等人,是蒙古人的追隨者和幫兇。而那些被蒙古人最初征服的地域的人被稱為漢人,主要包括原金轄境內的契丹、女真、高麗、漢族人,還包括最初被蒙古徵佔的四川大理的一些地方的民族,為三等人,人數約有一千萬,元政府此舉最為實用,以這第三等人來作為治理第四等南人工具。最後才是原南宋境內的各族人,地位最為地下,卻人數最眾,約有六千萬之多,為四等人。蒙古人毆打漢人、南人兩者俱不能還手。即便蒙古人打死漢人,也要看起因,若理由正當,不負罪罰,若因爭和乘醉打死漢人,也不過應役出征,掏些喪葬燒埋的銀兩而已。蒙元社會,城鄉均二十戶為一甲,蒙古人為甲主,甲內漢人,無論男女,任由蒙古甲主處置,奴役、淫慾無所不能。即便漢人結婚,女子的初夜也須留給蒙古甲主,即所謂“初夜權”。若淪為蒙古人的“驅口”,則更加不如。“在這荒原之上,倘為蒙古人所獲,自己豈不要糟?”是以閔天鳴心中驚懼。
只見這百十號蒙古人聚在一處,頓時分為許多十人隊。每隊首人似為頭目,笑罵間,正指派出三人,一人牽繩迎風前奔,另外兩人則扶起風箏,向前推送,不一會,那隻鷹形風箏又一飛沖天。
風雪中,只見那些人都昂首仰望著在狂風中飄搖而上的“巨鷹”,有的口中用蒙語大叫著:“快說,有無獵物、驅口?”有的則箭搭滿弓,箭頭指著上面喝道:“兀那蠻子,若再不開口,便一箭射穿你!”“快說,若得獵物賞你作食代役!”好似那“鷹”能懂人言一般!
閔天鳴循聲仰視,不由又是一驚。只見那“鷹”腹位置,竟然縛著一人,成大字捆纏於箏骨之上。如此寒冬天氣,那人身上卻不曾附著一絲布片。遠遠望去只見那人臉色黝黑,亂髮戟張,怒目圓睜,口裡始終不發一言。
地下眾人喊得急了,仍不聞回應之句,漸漸焦躁起來。就聽一名武士大叫:“百夫長,可曾射得?”一身著黑袍、頭領模樣的人衝那武士揮揮手:“不要急於要了他性命,掃了大家興致,回去你得將還我他的那個女伴!”“你不信我的箭法嗎?我這就演給你看!”“嗖”的一聲,那名武士已將箭放出。那隻箭乘著風勢,直奔那箏骨上的赤裸之人呼嘯而去。
這時,一股狂風忽起雪地,捲起得雪片遮擋了眾人的視線。待得風過,眾人不見上面聲響,均笑道:“博力忽十夫長這次怕要輸掉他的獎勵了!”那名百夫長也淫褻的笑道:“博力忽,你可不許賴賬哦!”“哪裡的事?你們沒看到地上是什麼?”眾人低頭一看,雪地上隱隱撒著點點鮮紅的血跡。
“哎呀,好箭法呀!不知你昨晚又如何?沒射偏靶麼?”又有人取笑道。
“放屁!”天空中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