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木瓜!”嬴華拍案笑道:“地道相連,昨夜那裡便能進入呢。”
聽說入口便在府中,張儀連呼“天意天意”,便整理好了幾樣物事,對嬴華道:“午時末刻,該走了。”嬴華也收拾了一番,兩人便來到昨夜石亭下,悄無聲息的進了地道,大約半個時辰後出得地道,面前竟是碧波滾滾的一條大水,對岸卻是一望無際的茫茫松林,掩映著兩座古老城堡的斷垣殘壁在風中遙遙相望,竟是平添了幾分蕭瑟悲涼。
這水,便是赫赫大名的酆水。酆水在咸陽城西 與渭水交匯,雖是渭水支脈,卻也是天下名水。所以為名水,是因為酆水兩岸是周人文明的中心地帶。兩座遙遙相望的斷垣殘壁,便是當年酆京與鄗京的遺址。三百多年前,周室內亂,犬戎在周室權臣引導下大舉進入關中,殺死周幽王,掠奪了周人積累的全部財富,燒燬了周人最偉大的兩座都城——酆京鄗京,將豐裕的渭水平原變成了滿目創痍的廢墟!正是這場亙古罕見的大亂,才引出了周太子(後來的周平王)千里跋涉入隴西,秦部族五萬精騎東進勤王的悲壯故事。周人東遷洛陽,便將根基之地全部封給挽救了周人的秦人。秦人雖然勤奮厚重,封國之初卻是不善農耕,更兼春秋諸侯爭奪激烈,竟是無暇修復也無力利用這兩座殘留的偉大城堡,年復一年,酆京鄗京塵封湮沒,便被悠悠歲月銷蝕成了真正的廢墟!
奇怪的是,這兩片斷垣殘壁的廢墟之上,卻不知從何年開始,竟是生起了大片大片的松柏樹,茫茫蒼蒼覆蓋了全部高崗!老秦人說,那是上天用最隆重的禮儀,安葬了這兩座天子京城。後來,秦人便將這片山地呼之為松林塬。商鞅修築咸陽時,便在這與咸陽一水之隔的松林塬中,建了一座小小別宮,名曰章臺,國人便呼為章臺宮。究其實,章臺宮也是一座小城堡,夏日酷暑或是春秋狩獵,國君便在這裡逗留一段時日,因了離咸陽很近,於是國君便時常出城在這裡小住,一些耗費時日又需清淨的會商,便常常選在了這裡。
“飛過去麼?”張儀看看波濤滾滾的河水,又看看對岸的茫茫松林。
“莫急。”嬴華左右張望著:“該當有人接的。”
話音剛剛落點,便聞岸邊槳聲,蘆葦叢中劃出了一條黑篷快船,船頭一名軍士突兀便問:“可有鷹牌?”嬴華一亮手中竹鷹牌:“看好了。”隨手一擲,那手掌大的竹牌便嗖的飛向船頭。軍士凌空抄住,看了一眼便道:“請大人左走百步,從碼頭上船。”嬴華笑道:“無須了,穩住船頭便是。”說著攬住張儀腰身,身形一閃,兩人便凌空躍起,竟是穩穩的站在了船頭。軍士拱手道:“請大人入艙就座。”嬴華對張儀眼神示意,兩人便進了黑篷下的小小船艙。只聽軍士腳下一跺,黑蓬船便箭一般駛向了對岸。
片刻之間,小船已經靠岸。軍士領著兩人上岸,進入松林,在一座石門前交接給一個千夫長,軍士便反身走了。千夫長領著兩人進入松林深處,一陣曲折,終於看見了一座白色石條砌起來的城堡。城堡建在一個山包上,雖說不大,但在這青蒼蒼的松林中卻也是威勢赫赫!沿著白色石階上到平臺,那千夫長又走了。沒有守護兵士的厚厚石門,竟隆隆的響著自動滑開了。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內侍走了出來,無聲的招招手,便領著兩個人走了進去。張儀沒有回頭,卻聽見背後的石門又隆隆關閉了。莫名其妙的,他心中咯噔一沉,竟是前所未有的打了個寒顫。外邊看,城堡雖然威勢赫赫,裡邊卻並不大,彷彿咸陽城中一個六進大庭院。穿過幾道曲折回廊,便到了“庭院”深處的一座孤零零的茅屋前,茅屋外一片草地一片竹林一池碧水,倒似墨家子弟的幽谷田園一般。
嬴華爬在張儀耳邊悄聲笑道:“知道麼?這是先君孝公特意修建的,叫玄思苑!”
“玄思苑?”張儀恍然點頭,方才明白這是秦孝公為懷念墨家女弟子玄奇特意修建的居處,追慕孝公,不禁感慨中來,油然便是一聲嘆息。
老內侍已經從茅屋中出來,嘶啞著聲音對嬴華道:“請公主在池邊等候,丞相隨我來。”便領著張儀走進了茅屋。嬴華左右張望一陣,卻到草地邊的竹林中去了。
進得茅屋,張儀卻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茅屋中四面帷幕,幽暗中的竹榻上斜倚著鬚髮雪白枯瘦如柴的一個老人!雖則已經聽嬴華說了秦惠王的景況,但親眼所見,張儀還是感到了極大的震撼,一時間情不自禁,哭喊一聲:“君上……”竟撲到秦惠王榻前跪了下去!
“丞相……”秦惠王竟也是老淚縱橫,掙扎欲起,卻又跌躺到榻上,良久喘息,沙啞著聲音道:“這也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