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懵懂的、害怕的,可是卻又義無反顧。她總是會在木訥而軟弱的外表下,蘊藏著令人驚歎的勇氣,她輕輕張開嘴,好像想說什麼,可是最後又遲疑地搖了搖頭。
項嶼英俊的臉上忽然露出一個微笑,是那種,任何女人看了都會發瘋的微笑:“你馬上就會知道了……”
那天晚上的他們,是慌亂的,恐懼、掙扎、汗水,伴隨著渴望、糾纏以及溫柔的吻,十七歲的他們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麼,也同樣不清楚自己失去了什麼。
可是當項嶼緊緊擁著她的時候,她忽然可以肯定一點:自己並不後悔。
有人說,會後悔的人無論做什麼選擇都會後悔,反之亦然。但她卻不這麼想,因為她有許多後悔的事,比如五年級時打破了同桌的魚缸來不及說對不起,又比如上個禮拜跟媽媽頂嘴惹得媽媽很不高興,等等等等……可是,這件事她卻並不後悔,一點也不。
牆上的鐘指在九點,子默伸了伸腿,輕聲說:“我要回去了……”
項嶼吻了吻她的額頭,收緊手臂,什麼也沒有說。
她看著牆上的鐘,每隔五分鐘重複著剛才那句話,他也同樣重複著那些動作,直到半小時過去。
“我真的要回去了……”她伸出手,想推開他,卻怎麼也推不動。
“獅子,”他忽然說,“要是你能一直這樣陪我就好了……”
她笑起來,不著痕跡地笑,卻還是被他發現了。他捏著她的臉頰,說:“喂,你在笑我嗎?”
她連忙搖頭,臉上還是掛著微笑。
他看著她,終於也笑了,那麼真實、那麼平和,是他特有的笑容——她最愛看的笑容。
她穿上衣服,在鏡子前面看著自己,總覺得有什麼不一樣,卻又說不出來。她拿起桌上的作業本,向門口走去,才走了幾步,就被他從後面一把抱住。這一次,他只是靜靜地抱著她,沒有吻她,也沒有觸碰她。
“對不起……”他的聲音很輕,卻很認真。她覺得他還想要再說什麼,可是最後,卻放開了手,送她出去。
她沒有跟他道別,只是把作業本抱在胸前,低頭拿鑰匙開門。
“喂……”他忽然說。
“?”
他看著她,走廊裡的聲控燈並沒有亮起,窗外的月光很暗淡:“……明天見。”
她幾乎可以肯定他要說的不是這一句,可是她還是擠出一個笑容點點頭,轉身開門回家了。
爸爸媽媽已經坐在床上看電視了,她說了聲“我回來了”,他們沒有出來。哥哥因為常常跟爸媽吵架,所以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小白躺在沙發旁它自己的窩裡,暇逸地搖著尾巴,根本不在意她這個主人。
子默回房間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熱水沖刷在她身上,疼痛像是比她的想象要猛烈些,她伸手抹去臉上的淚水,閉著眼睛,不想看到映在白色瓷磚上的模糊的自己。
她不應該流淚的,因為她並不後悔。只是,她在期待著什麼?
期待他能對她說一句話,儘管那很俗套也並不牢靠,可是她還是傻傻地期待著。
很多年後,她終於知道,自己的期待,不過是一個少女對美好愛情的嚮往。然而愛情很多時候並沒有人們想象中那麼美好,至少,沒有她想象中那麼美好。
三(下)
子默盤腿坐在臨河的石凳上,抬頭看著烏雲密佈的天空,她已經“離家出走”一週了,在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過著一種被遺忘的生活,每天能做的只是思考、思考、思考。她不以為自己能夠思考出什麼來,可是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她很想為自己做點什麼,哪怕只是一點。
從揹包裡拿出相機,對準天空按下快門,鏡頭裡的世界充滿了生動的景象,即使烏雲壓境,卻仍有鳥在翱翔,天空的顏色是漸進的,灰色的雲有各種形狀……有時候,子默會懷疑自用眼睛所看到的世界與鏡頭裡的那個並不相同,她希望後者才是真實的,因為它既不虛偽也不骯髒。
她久久地坐在石凳上,透過鏡頭看著一切,她的內心開始平靜下來,彷彿忽然能夠明白廣告裡的“奶茶”對小鎮的感情,當看著靜謐的水面時,每個人的眼裡、心裡早就容不下別的東西。
天空終於飄起雨來,子默拿上揹包,站起身,卻遠遠地看到一個身影——於任之。她不確定他是不是看到了自己,因為他已經走了,可是就在剛才她轉身的一霎那,彷彿看到了他投向自己的目光。
她舉起相機對準他按下快門,她有點